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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4章 我好疼

隨著沈枝意越說越多。

陳妙儀的心里很亂,大腦更是亂得不行。

她快瘋了,拼命搖頭,不知不覺眼淚模糊了雙眼,開始分不清現(xiàn)實和幻覺。

“不,你不是她,你不是我妹妹阿雪……”

埋在心底最深處,幼時久遠(yuǎn)的記憶紛至沓來,一道奶聲奶氣的小孩聲音高高興興傳來,仿佛跨越了時空,再次出現(xiàn)在她耳邊。

“姐姐,阿雪好喜歡姐姐,姐姐身上香香的,軟軟的?!?/p>

“阿雪只喜歡姐姐,阿雪要跟著姐姐永遠(yuǎn)永遠(yuǎn)不分離。”

畫面一轉(zhuǎn)。

是鳳儀宮的密室之中。

帶血的簪子和匕首,毒酒,還有躺在床榻上渾身是血的女子,她聲音虛弱極了,“姐姐,我好疼,為什么要這么對我……”

緊接著,她聽到了自已的聲音,“賜毒酒,處理干凈?!?/p>

陳妙儀瞳孔驟然緊縮,緊緊抱著自已的雙手,下意識拼命搖頭,眼淚止不住往下掉,聲音都快崩潰了。

“不,不是的,阿雪,姐姐沒想這么對你的?!?/p>

“阿雪,阿雪,姐姐沒辦法,是姐姐對不起你……”

窗外的夜色漸深,秋夜的冷風(fēng)從破敗的縫隙中灌進來。

沈枝意伸手去摸陳妙儀的臉,輕輕為她擦拭淚水。

“這么多年了,我始終想不明白?!?/p>

“當(dāng)年,為什么姐姐不肯給我一條生路,甚至還把我的尸首丟在亂葬崗,連口薄棺都沒有給我準(zhǔn)備?!?/p>

“明明小時候你那般寵我疼我,還說會好好保護我,到頭來傷害我最深的人卻是你?!?/p>

當(dāng)暗衛(wèi)的那些年,她一直苦苦追尋的只有兩個愿望。

一,找到模糊記憶之中的那些親人,她走失的時候太小了,又經(jīng)歷了許多的事,早已把永寧侯府的一切忘得干干凈凈。

只是隱約記得自已是有爹娘,有哥哥姐姐的,還記得自已應(yīng)該是家里最受寵的孩子。

她走丟了,家里人肯定傷心難過。

所以她想找到自已的親人,哪怕不能相認(rèn),遠(yuǎn)遠(yuǎn)看上一眼也好。

哪曾想,她會是在那種情況下,見到從前疼愛自已的姐姐,見到自已的親生母親。

第二個愿望,她想與自已心愛之人共度一生,哪怕此生不能光明正大結(jié)為夫妻,但只要他們倆在一塊平平安安就好。

她從沒想過什么榮華富貴,也沒想過跟自已的主子扯上過什么關(guān)系,更別說入后宮了。

可這兩個愿望,都被陳妙儀和玄清毀了。

他們把她送上了陸承的龍榻,強行讓她生下來了陸承的孩子,卻又在事成之后殺了她,還打壓她生下來的孩子。

“姐姐,為什么,為什么你不肯給我一條活路?”沈枝意死死掐住掌心,聲音沙啞難耐。

“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,曾經(jīng)那般親密無間,但凡你給我留一條活路,或許我們也不用走到今天這個地步?!?/p>

她其實很不喜歡殺人。

尤其是剛進暗衛(wèi)營的那些日子,她八歲,連刀都拿不起來。

走丟的那年她三歲,三歲到八歲她是在青樓度過的,被人當(dāng)做貨物養(yǎng)著,只等長大之后接客,是玄清救了她,給她另外一條路。

她不殺人,別人就會殺她。

暗衛(wèi)營的暗衛(wèi),都是從小從無數(shù)人之中廝殺出來的,那么多的人之中,最后只能活下幾十個。

她是最后一名,只差那么一點點,她也會跟那些人死在一塊。

“阿雪,你是阿雪……”

陳妙儀沙啞著嗓音,從痛苦之中睜眼愣愣望著她。

這個名字,埋在她心里很多年了。

每到夜深人靜,她總是會夢見她。

“原來姐姐還記得我的名字。”沈枝意眉眼彎了彎,帶著淡淡的笑,可眼底卻并未半分動容。

“我還以為,姐姐有了新的妹妹,就把我這個走丟的妹妹給忘了?!?/p>

說起來也是好笑。

沒有走丟之前,永寧侯府的那幫人,包括她這位姐姐,都喊她阿雪。

她走丟之后,表妹取代了她的身份成為了侯府嫡幼女,連帶著陳妙雪這個名字也成了表妹的。

但他們似乎從未喊過表妹阿雪,而是喊她妙雪,對她百般疼愛,可又什么都不教給她,把她養(yǎng)得驕縱愚笨。

是真的疼愛嗎?

或許是吧,但哪個真心疼愛女兒的人家,會把女兒養(yǎng)成這般。

恐怕滿京城也沒幾個世家貴女,像陳妙雪那樣天真浪漫了吧。

陳妙儀徹底僵在了原地,望往眼前的人眼底滿是復(fù)雜,她緩緩抬起手摸向她的臉。

沈枝意不躲不避,讓她摸。

熱的,軟的。

是活生生的人,不是尸體,也不像是鬼。

這個世上,很少有人知道阿雪的存在,哪怕是玄清,他也不知道他們喚的從來不是妙雪,而是阿雪。

“姐姐,我沒有死,你開不開心?”沈枝意笑了笑。

“阿雪,阿雪,是你,真的是你……”陳妙儀鼻子一酸,瞬間淚如雨下,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抱住了沈枝意。

阿雪沒死。

難怪她恨她,難怪她一直離間她和陸承的關(guān)系。

從前很多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。

“姐姐哭什么,當(dāng)初下令去母留子的人不是你嗎?”

沈枝意伸手推開了她,有些不解地看著這個人又哭又笑,跟個瘋子沒什么區(qū)別。

哪還有皇后的半分威儀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冷宮哪個被廢掉的妃子。

她好像在高興,又好像在后悔……

這人莫不是真的被她弄瘋了吧。

不過瘋了也沒關(guān)系,反正服下那瓶毒藥,她如今五臟六腑都在衰敗,活不了多久了。

陳妙儀剛要張嘴說些什么,沒想到嘴巴一張,一股鐵銹的血腥味涌上喉嚨。

噗呲——

好多好多的血從她嘴里冒了出來,染紅了她的衣衫和床鋪。

她好疼,全身上下都在疼,仿佛有什么在啃食她的血肉。

“姐姐,疼嗎?”沈枝意隨手找來一塊破布,給陳妙儀輕輕擦拭嘴角的鮮血,聲音溫柔極了。

“疼就對了?!?/p>

“當(dāng)初我比你還疼,說起來我應(yīng)該把你的臉也給劃爛,手腳筋脈挑斷才對?!?/p>

“不過誰讓澤兒的太子之位,還需要一個嫡子的身份才能坐穩(wěn)?!?/p>

“所以,你放心去吧,我不會讓陛下廢掉你的皇后之位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