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耽擱了兩日之后,宗榷帶著一行人離開了錦州城。
陸泱泱跟盛云嬌她們一起忙著新店開業(yè)忙的不可開交,只等江執(zhí)衣一到錦州,他們就一起去長央縣。
距離錦州城百里外的官道上,宗榷坐在馬車?yán)锿⒕庀缕濉?/p>
“你在查藺無忌?”宗榷落下一枚黑子,隨口問道。
“泱泱說,明若告訴她,懷疑藺無忌的身世可能跟北燕有關(guān),也是巧了,我在調(diào)查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這件事跟蕭家似乎有些關(guān)系?!笔⒕鈱⑵遄觼G進(jìn)手邊的罐子,枕著雙臂往后一靠,打了個哈欠。
“你好像對陳州的事情格外上心?!弊谌恫⑽刺ь^,從罐子里捏出白子,自已接著盛君意落下的棋局,跟自已下了起來。
“你們倒是一樣的敏感?!笔⒕忄托σ宦暎拔矣形业哪康?,不會妨礙你們便是了?!?/p>
“蕭家那老狐貍滴水不漏,你要想查他的漏洞,可不容易,不過……”宗榷頓了下,問盛君意:“查出藺無忌跟蕭家的關(guān)系了嗎?”
“沒有,只是碰巧查出來,找藺無忌的人似乎是蕭家的人?!笔⒕馕⑽Ⅴ久?,伸手去旁邊的茶幾上拎起茶壺,給自已倒了杯水。
“你放出消息去,說藺無忌是重文太子的血脈?!弊谌稖\聲道。
盛君意猛咳幾聲,差點將剛喝進(jìn)去的水給嗆出來,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宗榷:“敢問殿下,你這是說真的,還是胡說八道的?”
宗榷抬眸:“你覺得呢?”
“你胡說八道的?!笔⒕怆m然不是特別的確定,但這屬實太荒謬了,根本就不可能。
宗榷點頭:“是胡說八道的,但這個時候,胡說八道才有用,你覺得呢?”
盛君意眼皮輕顫了下,一下子明白過來宗榷前面那句話的意思。
蕭國公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貍,當(dāng)年陳州的事情,他絕對脫不了干系,但是這老狐貍滴水不漏,要想找他的破綻實在是太難了。偏偏這個時候,藺無忌的身世出了問題,還跟蕭家有點關(guān)聯(lián),那大膽猜測一下,藺無忌身世里的文章,多半是蕭家故意為之。
為何要故意 下這么大的一個餌來隱藏藺無忌的身份呢?
一時半會兒的,他這么查下去,肯定查不到任何的頭緒。
但是此時此刻,皇帝滿天下大張旗鼓的找廢太子宗榷,可實際上,他找的是宗榷嗎?不,找宗榷只是個幌子,他真正要找的人,是那位傳說中存在的,重文太子的血脈。
自從宗榷雙腿殘廢,他就已經(jīng)失去了皇位繼承人的資格,皇帝雖然想讓他死,但是早死晚死,也改變不了宗榷身體殘缺的事實。比之宗榷的生死更為重要的,是重文太子血脈的下落,那個人若是還活著,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。
皇帝絕對不會允許這么一個人還活在世上。
盛君意猜測著藺無忌是怎么招惹了宗榷這個大殺神,忽然靈光一閃:“你,該不會是公報私仇,為了對付情敵吧?”
宗榷抬眸:“這可不像是盛二公子你能問出來的問題,我倒是不知道,小師叔也這般八卦?”
盛君意:“……”
當(dāng)年陳州案,蕭國公牽扯甚深,但蕭國公與當(dāng)今圣上也關(guān)系匪淺,所以那件事里,未必沒有陛下的手筆,若是當(dāng)真如此,他即便是再如何神通廣大,要想查出真相,也難如登天??僧?dāng)今圣上他最忌諱什么?最忌諱有關(guān)重文太子之事,比如,重文太子遺落在外的血脈。
藺無忌身世有異,此事跟蕭國公有關(guān),倘若他真放出消息,藺無忌是重文太子的血脈,那就是把現(xiàn)在這鍋已經(jīng)夠亂的粥給他徹底攪渾了,唯一知道真相的蕭國公必然自亂陣腳,他只要有所行動,就必然會有破綻露出來,到時候再順藤摸瓜,可比現(xiàn)在毫無頭緒的強。
順帶著也算是幫了藺無忌一把,蕭國公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,隱瞞藺無忌的身份,必有所圖,定然不會輕易告訴藺無忌真相,但是當(dāng)這個身份出了大問題,那可就不怕蕭國公不說實話了。
此招當(dāng)真是夠損。
盛君意打量著宗榷,突然間想起一個問題,“我很好奇,若你的雙腿當(dāng)真徹底治不好,你會如何選?放棄皇位嗎?”
“若當(dāng)真如此,我也自當(dāng)認(rèn)命?!弊谌堵曇羝届o,“誰說我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,才能大權(quán)在握?”
盛君意微頓了下,翹起唇角。
怕是這天下人都猜錯了。
人人都當(dāng)已經(jīng)殘廢了皇太子,還是廢太子,已經(jīng)徹底失去了爭奪皇位的可能性,所有人都早已默認(rèn)他的結(jié)局,就算不死,也至少是終身流放或者圈禁。
但他們都忘了,即便當(dāng)真徹底失去了登上那個位置的可能,以宗榷的心計手段,有朝一日,大權(quán)在握,誰是皇帝,還重要嗎?
皇室子弟眾多,傀儡遍地都是,即便不登基為帝,他也能做萬人之上的攝政王。
這才是真正的宗榷。
馬車突然停了下來。
裴寂的聲音從外面?zhèn)鱽?,“公子,朝廷欽差的車馬朝著這邊過來了,可要換一條路先避一避?”
“不必,既然遇見了,就見一見?!弊谌痘氐?。
“如今你還活著的消息只是謠傳,還沒有實證,若見了朝廷的欽差,可就坐實了你還活著了,當(dāng)真不用避一避?”盛君意饒有興致的問道。
“那就坐實好了?!弊谌恫粸樗鶆拥睦^續(xù)自已跟自已下棋。
沒過多久,裴寂再次回來,“公子,已經(jīng)確定了欽差的身份,是楊家人,楊家大房的大公子,楊承泓。”
“楊家被免了官職還不到一年,這是將功折罪來了?”盛君意輕嘖一聲:“看來上供的挺到位啊?”
宗榷吩咐裴寂,“把人帶過來。”
楊承泓正坐在馬車上一臉的煩躁,嚷嚷著罵道:“這錦州城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到,這該死的鬼天氣,是要將人給熱死嗎?”
京城距離西南萬里之遙,偏還不能走水路,這鬼天氣是越走越熱,到了西南地界,更是熱的人心煩氣躁,他生來便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,即便如今楊家遭難,他也沒受過這種罪。
若非為了楊家礦場的事情將功折罪,他才不想接這等苦差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