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榷點頭。
聞清清撓撓頭,想了想說道,“我上次知道我娘出海已經差不多是半年前了,按照時間算的話,估計下次回來要到夏天了,可能還得半年。你認識我娘???”
“嗯,我與先生相交多年,幾年前也在盈州見過一面?!弊谌痘氐?。
聞清清眼睛一下子瞪大,不可置信的看著宗榷:“我我我我想起來了,阿卻,你是阿卻?我娘說過她有一摯友之子,算是她的弟子,時常通信,那次在盈州,我也在的,原本還說帶我一起去見你,但是當時我被一個據說帶來了海外神藥的外邦人給吸引走了,等我回來的時候,我娘說你已經走了,是你嗎?”
宗榷點頭。
聞清清驚訝的捂住了嘴,又扭頭看向陸泱泱:“這也太巧了吧?我從小到大可沒少聽到阿卻的名字,但是卻是頭一次見到他,他竟然還是你的夫君,而我還先認識的你,好神奇!”
陸泱泱也屬實沒想到,這中間還有這樣的淵源。
怪不得上次盛君意跟她說,聞清清是她師父聞遇的外甥女,這件事是殿下告訴她的,合著他們原本就認識??!
“確實很巧?!标戙筱笳f道。
聞清清激動的點著頭:“對吧對吧?所以我們剛見面的時候,我讓你跟我義結金蘭叫我姐姐,也沒誆你吧?你看,你夫君按照輩分都得喊我一聲姐姐呢!起碼也得叫聲師姐才行!”
聞清清一臉的嘚瑟。
陸泱泱目光疑惑的在她跟宗榷之間游移:“你比他大?”
聞清清得意:“那是,大兩個月也是大啊,怎么樣?叫我姐姐你也不吃虧吧?”
陸泱泱:“……你去看看的鍋,藥快熬糊了?!?/p>
聞清清瞪大眼睛,轉身飛快的跑了。
陸泱泱這才悄悄湊到宗榷跟前,小聲問:“清清的娘親是誰?。窟@么厲害?”
能當宗榷的先生,陸泱泱上一個知道的是她的外公,蘭太傅。
“你應該聽過她許多次,只不過世人不知道她尚在人世。”宗榷壓低聲音,湊到她耳畔,說了四個字,“華國夫人。”
陸泱泱差點以為自已聽錯了,轉過頭,不可置信的看著宗榷。
宗榷點點頭,微笑道:“當時讓你一定要來玉州,其實也是想碰碰運氣,若是運氣好先生回來的話,本是想讓你們見上一面的?!?/p>
陸泱泱腦子里轟轟隆隆的,仿佛炸開了一顆顆的響雷。
她知道聞清清醫(yī)術厲害,知道藥神谷傳承厲害,還知道聞清清有個開錢莊的娘親,特別特別的有錢,但是她做夢都想不到,聞清清的娘親,能是那個傳說中的人物,華國夫人??!
雖然華國夫人在世人眼中早已過世,但是有關她的傳說卻處處都有流傳。
甚至包括她當年跟重文太子的那些風流韻事,在許多年后都被人給津津樂道。
但最最重要的是,華國夫人博學多才,曾經憑借一已之力,幾乎改變了大昭京城乃至眾多大昭女子的地位,她當年費盡心思考上的太明書院,便是華國夫人所創(chuàng)立的女子書院。
可以說大昭京城許多女子能夠走出家門,甚至有許多能去書院任教,受人尊重,這些都是華國夫人提出,先皇后在位之時促成的,這樣的一個傳奇女子,真的讓人很難不向往!
要是能見上一面就好了!
陸泱泱顯而易見的有那么幾分小小的失落。
宗榷看透她的心思,失笑:“會有機會的,能得賢者指點是緣分,即便不能,你自已的明悟,也是最好的?!?/p>
陸泱泱的眼睛又亮起來。
宗榷的唇角也跟著微微翹起來。
這時,凌知府喊去抬東西的人已經順著山間的鐵索將東西給運了過來,幾大箱的布料,都是好東西,陸泱泱過去看了看,挑出了幾匹堅韌透氣的布料,拉著人快速裁開,纏到了手上,還有一部分做成掛耳朵樣式的口罩,用來遮掩口鼻,最后又挑了一匹極為輕薄幾乎透明的紗料,來遮擋眼睛,在能夠看見的情況下,盡量避免眼睛里進去丹砂的粉塵。
陸泱泱指揮著大家全副武裝之后,自已也套上了:“我跟著一起去,如果遇到緊急的情況,可以先幫他們用針灸催吐緩解,不然的話,可能撐不到他們出來?!?/p>
凌知府聽到她的話,忍不住皺了眉頭。
倒是宗榷開了口:“注意安全?!?/p>
陸泱泱點頭:“我知道!”
裴寂也已經收拾好了自已:“我也一起去。”
凌知府見此,也叮囑了他們一定要注意安全,然后讓陸泱泱和裴寂帶隊先進山。
等到他們離開之后,凌知府忍不住看向宗榷,“您就真這么放心?”
宗榷看向陸泱泱他們離開的方向,說道:“從前我還不認識泱泱的時候,你給我寫信,說從未見過如此有韌性的姑娘,于是我第一眼見她,先看見了她那雙眼睛。她那時或許見識和經歷有限,但她自有自已的生存智慧和分寸,很多時候,你們看著她許會覺得她有些許的莽撞,但其實并非如此,一個自小生存在懸崖邊的人,她從來都知道,哪條路她能走?;蛟S不知道走過去會遇到什么,但如果永遠瞻前顧后,她一定無法成為現(xiàn)在的她,和未來更好的她?!?/p>
凌知府微愣了下,“嘖”了一聲,“得,您自已親自教出來的,可是相當驕傲了?!?/p>
宗榷失笑,“我只是信她,倒不曾教過什么,外界的影響只能改變一些事情的走向,她骨子里的韌性,即便是走偏了,她也不會放棄自已。”
“而這恰恰是,最打動我的地方?!?/p>
不放棄自已,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,當初很多人覺得,曾經意氣風發(fā)的皇太子宗榷,在雙腿殘疾以后還能重新走到人前,是個心性足夠堅韌的人。其實不是,他也無數(shù)次脆弱到想要放棄過,清醒的看透現(xiàn)實的人是最煎熬的,他日日夜夜都掙扎在那樣的煎熬里。
他怎么能不想放棄自已呢?
但有一個人讓他看到了,永遠都別放棄自已。
即便跌入深淵,也要爬起來,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