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能說絕對,但你當時不止是救了阿堯,也會在未來,某種程度上,影響到兩國交戰(zhàn)的結(jié)局?!?/p>
宗榷握住她的手指,“我們都是人,不是神,再如何布局,也沒有什么絕對的神機妙算,任何因素都有可能導致未來格局的變幻,這就是現(xiàn)實的政治。堅定自已的立場,這之后的每一步,誰都難言生死,所有人都一樣?!?/p>
“所以也不要有負擔,你能做到的,無論是小事還是大事,在我看來,都很好,也很重要?!?/p>
江南分開以后,宗榷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養(yǎng)傷,他知道陸泱泱經(jīng)歷了什么樣的事情,也知道這其中,必然不乏困難與艱險,她一個人的能量有限,不一定能救所有的人,也不能保證她自已沒有危險,不會受傷。
她也許會沖動,也會做出不夠完美的判斷,但她從未改變過自已的初心,也在竭盡所能的走在自已的路上,這就已經(jīng)是最重要的了。
陸泱泱愣愣的看著宗榷,其實她有很多的話要跟他說,要問他,她一路懵懵懂懂,很多事情,她其實并不知道對與錯,只知道當時內(nèi)心的聲音告訴她,她應該這么做。她也會沖動,會懊惱,會反思自已是不是哪里出現(xiàn)了紕漏。
她視殿下亦師亦友,是她一路成長中,潛意識當中最為信任的存在。
他總能夠解答她所有的疑惑。
可她都還沒有問出口,他便已經(jīng)給了她答案。
那種好似心意相通的悸動,一瞬間仿佛超越了一切的感官,比起生根發(fā)芽的情愫更為溫柔堅定的,在她心上烙下印記。
讓她心跳失衡。
亂了節(jié)奏。
陸泱泱聽見心里有一個聲音,一個十分獨特又堅定的聲音同她說,
有殿下真好。
她近乎貪婪的望著他,想要記住他此刻的模樣,不,是想要記住他所有的模樣。
而他也垂眸望著她,呼吸淺淺糾纏,緩緩靠近。
只在即將要觸到她的唇角時,他卻微微停住,眉心輕輕的碰觸了下她的眉心,低笑著說,“有點燙?!?/p>
陸泱泱從慌亂中回過神,急忙伸手用掌心貼了貼自已的眉心,又去貼他的眉心,“怎么是我有點燙?”
宗榷失笑:“許是我也有一點?!?/p>
陸泱泱深以為然:“你這么多的傷口,最是容易發(fā)熱了,不要打攪我,我要快點將傷口先處理了,這個地方這么潮濕,可不利于養(yǎng)傷?!?/p>
然后一本正經(jīng)的趕緊給宗榷處理傷口。
宗榷繼續(xù)同她說方才的事情:“納蘭家族之所以能夠手握重兵,跟他們當初的部族也有關系,能夠在北燕王朝當中身居高位,如今他們所能夠號令的部族也不在少數(shù),將納蘭郡主送到阿堯那里,利用她的關系,跟那些部族取得聯(lián)系,建立起互市的渠道,也能夠提升她自身的地位。再由那些部族送她回北燕,即便是北燕皇帝也不會輕易發(fā)難,而你想讓她在北燕照顧梨端,也要先保住她的身份才行?!?/p>
陸泱泱立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。
如果現(xiàn)在直接想辦法把納蘭云嫣給送回北燕,那么納蘭云嫣算是什么呢?逃婚?亦或者是受不了和親逃走的?那她把當初北燕皇帝的旨意置于何地?屆時即便是納蘭云嫣有父親庇佑,她明著違背了和親的旨意,很難會有好下場,即便是回到了北燕,也會有一堆的麻煩。
可如果納蘭家族曾經(jīng)率領的那些部族的人,認可了納蘭云嫣這個郡主,擁護她,再將她送回去,那北燕皇帝就不得不重新定義納蘭云嫣的分量,他如果隨意處罰了納蘭云嫣,就等于是不把那些部族放在眼里。
北燕如今兵強馬壯,一大部分靠的是那些部族的支持,北燕皇帝絕不可能輕易得罪那些部族,自然也就不會再計較納蘭云嫣逃婚的事情了。對于北燕皇帝而言,區(qū)區(qū)一個和親,自然不可能比得上那些部族更重要。
而納蘭云嫣如果能夠帶著互市那些部族十分需要的物資回去,促成這筆交易,那以她在納蘭家族的地位,自然能夠得到那些部族的認可。
陸泱泱越想眼睛越亮,如果納蘭云嫣能夠順利回到北燕,她能夠兌現(xiàn)承諾幫助小梨的話,那自然是好事,而就算不能,此番行動下來,也能夠分化一部分部族的勢力,為將來交戰(zhàn),把小梨接回來做準備。
一舉數(shù)得。
“殿下這個主意簡直太好了!”陸泱泱忍不住道。
宗榷此時早已累極,能撐著同她說這么一會兒話,已經(jīng)到了極限,模糊中聽著她的聲音,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垂下頭,放松的倒在了她的肩頭睡了過去。
陸泱泱察覺到肩上沉下的重量,才意識到宗榷已經(jīng)睡著了。
她此時已經(jīng)處理完他雙手上的傷口,扒開了他的一側(cè)肩膀,只是拉下血肉模糊粘連在一起的里衣的那一刻,她還是被他肩上亂七八糟的傷疤給狠狠地刺痛了雙眼,僅僅是肩側(cè),就有好幾處的箭傷。
他那時,得受了多重的傷。
是怎么才扛下來,才支撐下去的。
陸泱泱的眼淚毫無預兆的就砸了下來,又慌亂的抬手擦去,生怕落在他的傷口上,雪上加霜。
宗榷呼吸落在她頸間,模糊道:“喊暗衛(wèi)進來,安排此事,把納蘭郡主送走,跟她的侍女分開走,現(xiàn)在就走?!?/p>
大殿下能把納蘭云嫣扔在這兒,那么就算是弄死,也絕不可能讓納蘭云嫣離開,晚一刻鐘,就會多一分的不確定。
“來人!”陸泱泱趕緊喊了一聲,很快便有暗衛(wèi)進來,陸泱泱快速將宗榷的安排告訴他,讓他立即去安排。
暗衛(wèi)出去,納蘭云嫣就喊了起來:“陸泱泱,陸泱泱你出來!”
陸泱泱只得先扶著宗榷躺下,然后走了出去,納蘭云嫣已經(jīng)被暗衛(wèi)給捂住了嘴,張牙舞爪的瞪著陸泱泱。
陸泱泱從自已身上摸出一個小藥瓶,快步走到納蘭云嫣跟前,塞給她,“這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藥,替我拿給梨端,告訴她,省著點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