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泱泱眼睛亮的簡直要發(fā)光。
好在,她還記得要謙虛一下,“您過獎了。”
“陸姑娘太謙虛了,路太醫(yī)昨日回到太醫(yī)院,可是把您一陣猛夸,恨不得能將您給搶到太醫(yī)院去?!辈芄嫘膶嵰獾恼f道。
陸泱泱忍不住問:“真的嗎?”
“咱家可從不說謊,陸姑娘若是不信,可以問問我們殿下,如今陸姑娘的名號,可是在整個太醫(yī)院都傳遍了呢?!辈芄⑿χf。
陸泱泱看向太子。
太子也跟著笑了笑:“是真的。”
陸泱泱這下是真的臉紅了,也不知道是被夸得,還是被太子那如晴空雨露一般的笑容給晃的。
進了屋內(nèi),曹公公倒是正了神色,沖著陸泱泱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:“陸姑娘,咱家也有個不情之請,想請姑娘給我們殿下也看一看傷,只殿下身份特殊,無論姑娘看出什么,還請姑娘萬萬保密?!?/p>
陸泱泱這回是真的驚到了。
來之前,她還在想,言樾說的對,可能太子殿下說什么讓她來針灸,就是找個名目罷了,走個過場,不可能真的讓她來看的。
就她這個年紀,說什么她醫(yī)術(shù)高明,聽著都想是在胡扯,沒有半點可信度。
她自已也知道自已幾斤幾兩,所以倒也不敢托大。
只是想著太子殿下幫了她,她有些不忍心,想要找機會看一看,看看太子的傷勢到了什么程度,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辦法。
可沒想到她這還沒想好怎么開口,機會就這么來了。
她到底是該說太子殿下是真的心大,還是急病亂投醫(yī)???
陸泱泱眨了眨眼睛,有那么一絲絲的不太確定。
“陸姑娘是不愿意?”曹公公試探著問道。
“不不,”陸泱泱急忙出聲:“我當然愿意了,殿下幫了我,只要是我能做到的,一定盡力而為,只是我確實只懂些皮毛,要是殿下不介意,我當然愿意的?!?/p>
她一向可是知恩圖報的,尤其是像太子殿下這樣,從前與她而言都是遠在天邊的人,沒想到如此平易近人,還好心,她當然愿意幫這個忙了!
“那就勞煩陸姑娘了,陸姑娘有什么需要的,盡可以吩咐咱家?!辈芄Φ臐M臉真誠。
“我可以先看看殿下的傷嗎?”陸泱泱看向太子。
太子微頓了一下,面上沒看出任何表情,溫聲回道:“可以。”
陸泱泱想了想,轉(zhuǎn)頭對伸著頭躍躍欲試的言樾說道:“你先出去。”
“?。俊毖蚤胁幻靼?,怎么就把他給趕出去了呢?這么長時間了,其實他也很想看一看,表哥的傷勢究竟如何了,只是他一直都不敢提,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,怎么還要把他給趕走呢?
言樾期待的看著陸泱泱,希望陸泱泱能把他留下來,但是陸泱泱一臉無情的催他:“出去啊?!?/p>
言樾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。
“曹公公……可以也出去嗎?”陸泱泱跟言樾比較熟,能夠直接開口讓人出去,但是對曹公公,她就不是很肯定了,畢竟這位一看就是太子殿下的心腹,她也不是真的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。
曹公公看向太子,太子微微頷首。
曹公公當即恭敬的退開:“那殿下就拜托姑娘照顧了,咱家就在門口守著,姑娘有什么需要就喊一聲?!?/p>
“好?!标戙筱髴?yīng)道。
等到人都出去了,陸泱泱走過去把門關(guān)了,然后走到太子面前,蹲了下來。
她沖著太子的腿伸出手。
他身上穿著日常的寬袍,將雙腿遮在袍子下,陸泱泱伸手去碰他的腿的時候,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僵硬了一下。
陸泱泱沒有注意到,而是自顧自的脫下了他的靴子,握住他的腳踝,想要將他的褲腳給挽上去。
太子伸手按住了陸泱泱的肩膀。
陸泱泱不解的仰頭,對上了太子那雙略有些迷惘的眼睛。
從她見到太子的第一眼開始,他在她眼里,都想是她從傳說中聽到的那樣,一個宛如神明一般完美的人。
唯一叫她好奇的是,她覺得太子殿下可真是太會說話了,她簡直是望塵莫及。
但他臉上永遠是那副平靜的,沒有任何波瀾的模樣,好像并不在意自已受傷,這些事情也影響不到他。
她見過太多太多因為受傷,因為殘疾而痛苦不堪,絕望無助的人,她從未見過像太子這樣平靜的。
她以為他是真的可以做到波瀾不驚。
可直到這一刻,她才知道不是,他那張宛如神明一般的臉,終于有了幾分真實感,有了幾分人間煙火。
“殿下?”陸泱泱輕聲喚道。
太子指尖微微收緊,但卻并沒有太用力,陸泱泱知道,他在掙扎。
片刻之后,他松開她的肩膀,嗓音有些?。骸氨福屇憧葱υ捔??!?/p>
“怎么會呢?我稍微長大一點以后,也不愛讓別人看我臉上的傷口,我也愛美的?!标戙筱笞畛鯙榱松娑鴴暝臅r候,并不在意什么美丑,可她到底那時候也是個小孩子,在各種閑言碎語中,她也傷心過,生氣過,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,她得靠自已的本事吃飯,才能讓別人忽略掉她的容貌。
陸泱泱想了想,為了讓太子心理平衡一點,她伸手要去摘掉自已臉上的面具。
卻被太子按住了:“既然不愛讓人看,就不要給人看?!?/p>
陸泱泱沖著他燦燦一笑。
然后低下頭,將太子的褲腳卷了上去,露出了里面一雙滿是傷痕的腿。
他膚色皙白如玉,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瑕疵,但這雙本該是一樣沒有瑕疵的腿,卻比陸泱泱臉上那塊疤看上去更為可怖許多倍。
不知道他當時究竟是傷成了什么模樣,錯雜的疤痕,像是有碎石在上面一道道碾過,大大小小,深淺不一,如今已經(jīng)結(jié)成了細碎斑雜的傷疤。
大概是常常按摩針灸,所以并未到皮包骨的地步,但時間久了,肌肉退化,依舊是瘦的可怕。
宛如隨處丟在樹林里的,枯燥的樹枝。
無法想象,這樣的雙腿,會出現(xiàn)在眼前這個宛如白玉一般的人身上。
陸泱泱第一次面對傷疤,生出了一抹跳動的心悸。
想將這不完美抹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