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榷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去,這本身便是一場豪賭。
從宗榷在被廢之前刻意在朝堂,當(dāng)著文武百官的面提出重啟陳州案,為的就是布局。若想要陳州案引起天下人的重視,再沒有比廢太子更合適的時機(jī)。
宗榷跟皇帝之間的矛盾,早已不是一兩日,所以廢太子,是從一開始便能夠預(yù)見的結(jié)局。
而一定要廢太子的話,總要讓廢太子之事有價值。
從廢太子開始,被埋葬了十幾年的陳州案,徹底開始浮出水面,但伴隨著宗榷已死的消息,那些在觀望的,暗中蠢蠢欲動或者已經(jīng)有所行動的暗流,并未能完全露出水面,直到宗榷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去,暗流也徹底開始涌動。
宗榷身為皇太子之時,太過深入人心,以至于連皇帝都對這個太子有所忌憚,若他是真的死了,那倒是一了白了,可若他活著,哪怕時隔幾年,他的影響力依舊在,即便朝堂不為他助力,大昭百姓都會成為他的后盾。宗榷只要活著,重回朝堂只不過是時間問題。
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一點。
所以從宗榷透露出他還活著的消息開始,針對他的刺殺就絕對不會停止。
而與此同時,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,太子因陳州案被廢,若要重回朝堂,那勢必要重啟陳州案。陳州案雖然時日已久,但誰也無法保證過去的那些痕跡都被掃除的干干凈凈。所以當(dāng)年那些人,必然是要一邊刺殺宗榷,一邊想方設(shè)法的掃除所有痕跡。
既危險,卻又是機(jī)會。
關(guān)于陸維的父親,陸泱泱了解的很少,陸家嬸子被拋棄,艱難的帶著幼子度日,對陸父不說恨之入骨,也從不肯多提一個字。是以別說是陸泱泱,便是陸維自已知道的怕是都不多。所以他是否能夠跟陳州案的時間和線索重疊,陸泱泱說不上來。
所以大哥說的對,或許并不是針對陸維來的,但八成是與當(dāng)年的舊案有關(guān)。
如此有了猜測,陸泱泱倒是心定了不少。
“不管是跟什么有關(guān)系,我都得親自去一趟才能放心?!标戙筱笳f道:“大哥,我得承認(rèn)我也有私心,清河村的那些村民,他們都只是普通人,哪怕有幾個心術(shù)不正的,也都牽扯不到什么人命官司,沒有他們的接濟(jì),我不可能活下來,當(dāng)初我被扔在山里,要不是周叔夜里打獵聽見,將我救出來,那時我便死了。撇開什么身世這些不談,我便是在那里長大的,那里也是我的家鄉(xiāng),要是明知道他們會遭遇不測,我還顧頭顧尾不能去看一眼,那我這輩子也過不去這個坎兒?!?/p>
盛君堯一點都不意外陸泱泱會做出這樣的決定,從聽她說起時,他便知道,若不去看一眼,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安心的。莫說是她,即便是他知道,也不可能當(dāng)這件事不知道而無動于衷,他守衛(wèi)邊防,為的就是大昭的子民能夠安居樂業(yè),要是明知道百姓有危險卻當(dāng)做陷阱瞻前顧后,那他這個將軍也是徒有虛名。
“你在清河村的痕跡已經(jīng)被抹除了,唯一知情的人是盛云珠,但是她當(dāng)初應(yīng)該巴不得任何人都不知道這件事,所以泄露的可能性不大。賀驚澤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,都不會盯上你。這算是個機(jī)會,你帶著紅玉立即出發(fā),到了青州以后去提轄司找霍臨,他是我的好友,也是云若的夫婿,地方提轄司的武備雖比不上軍營,但抽調(diào)個幾百人還是可以的,賀驚澤此去不可能大張旗鼓,那些人足夠應(yīng)對了?!笔⒕龍驈纳砩铣榱艘粔K玉佩遞給她:“拿著這個去,他認(rèn)得,一定會幫忙?!?/p>
陸泱泱驚了下,萬萬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里,盛君堯竟然已經(jīng)幫她想好了怎么做,同時又驚訝:“云若,是大姐姐?”
盛君堯點頭:“她只比我小一歲,是父親通房所生,雖是長女,但在府中日子并不好過,你回來時她早已嫁出去,霍臨官職不高,一直在外,他們也就再沒回過京城。她性情溫和,見到你定然十分開心。”
陸泱泱倒是聽說過這個大姐姐,她回到國公府的時候,這個大姐姐早已出嫁,但是盛云嬌還是同她說過一些事情,大姐姐在府中處境不好,又有盛云珠在,所以對國公府也心存芥蒂,自出嫁后,便再沒回去過,沒想到竟然是嫁到了青州去。
霍臨官職不高,以盛國公的性子,盛云若的婚姻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益處的情況下,怕是根本不會記得還有這么個女兒女婿。
但大哥為人正直,家中弟妹皆十分敬重他,想來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姐姐也是如此。
如此,陸泱泱徹底松了口氣,
“多謝大哥,那事不宜遲,我現(xiàn)在回去收拾一下東西,立刻就出發(fā),蘇逢曲還在府上,麻煩你安頓一下,若此事能順利解決,我也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