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朝會的事情,早已傳遍了整個京城。
程家主母宋夫人一大早眼皮就跳的厲害,早膳都沒有用幾口,便進了小佛堂。
程書錦來找人,知道宋夫人今日竟然連家事都沒有顧得上,就進了佛堂,忍不住嘀咕:“娘平日里什么時候喜歡念經(jīng)了?往常連多陪祖母在佛堂待一會兒都沒時間,今天是怎么了?”
嬤嬤攔住她:“二姑娘,您要是沒事就回去休息?!?/p>
“我關(guān)心一下我娘不成啊,今天家里也沒發(fā)生什么事???”程書錦不滿,想進去佛堂找人,但是被嬤嬤給攔住了,氣鼓鼓的走了。
等到了下午,程書錦午睡醒來,竟是聽說宋夫人還在佛堂沒出來,她實在是憋不住自已的好奇心,再次來到了佛堂門口。
這回她還沒來得及進去,便瞧見下人急匆匆跑來,不知道進去說了點什么,宋夫人扶著嬤嬤的手,歡喜的從里面出來,手里還握著一串佛珠,嘴里一直念叨著,“阿彌陀佛,阿彌陀佛,老天爺開眼,老天爺保佑我兒心愿得償~”
說著,又去吩咐下人:“快,快去把大小姐的院子收拾出來,天涼了,把新做的錦被鋪上,往年的都不暖和了?!?/p>
程書錦才走近,就聽到了宋夫人的吩咐,當(dāng)即炸毛:“她回來做什么?她一個出嫁女,不好好待在婆家,回娘家算什么事?”
剛得了消息的嬤嬤立即湊到她耳邊,同她說了蕭家已經(jīng)被陛下下令收監(jiān)的事情。
“什么?蕭家倒霉了?那程若雪豈不是也要成為階下囚了?”程書錦冷笑:“叫她一天天的想著攀高枝,現(xiàn)在知道了,高枝可不是那么好攀的!”
說完又沖著宋夫人說道:“娘,她都已經(jīng)嫁到蕭家去了,你這個時候把她接回來,豈不是自找麻煩,連累了我們怎么辦?”
宋夫人呵斥:“你給我閉嘴!她是你姐姐!你要是永遠這么是非不分,我就送你回老家去,也省的你留在京城,用你這張嘴給我四處惹禍!”
“我惹禍?我還能有她惹的禍多嗎?眼巴巴的要去給人當(dāng)繼室,這才風(fēng)光了幾天,蕭家就倒了,也就你不嫌棄她這個掃把星!”程書錦說話一向不過腦子,每次看見母親偏疼程若雪,她都忍不住要張嘴刺上幾句,不然就渾身不舒服。
“啪”的一巴掌打下來,宋夫人指著她:“給我滾!我是教不好你了,是我的錯,我有罪,你別你姐姐!”
“把她給我?guī)Щ胤咳ィ瑳]我的吩咐,不許她出院門一步!”宋夫人冷聲道。
丫鬟上前拉住程書錦,把她往外帶,程書錦不滿的大喊:“你就是偏心,你偏心!”
等到程書錦被拉走了,嬤嬤看宋夫人被氣的不輕,急忙安慰:“夫人,二姑娘她有口無心,您別氣壞了身子。”
宋夫人搖搖頭:“我不知道怎么的,心緒不寧的,這明明已經(jīng)成了,可我還是不踏實,我再去求一求,求一求,求老天爺可憐可憐我的若雪。”
宋夫人扶著丫鬟的手重新回了佛堂,跪在佛像前虔誠的禱告著,可是這一次,她竟無論如何也不能安下心,她心跳的厲害,連眼皮都跟著跳起來。
宋夫人一遍一遍的跟自已說別心慌,別心慌,手指撥著手里的佛珠,一遍,又一遍。
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宋夫人只覺得腦子空洞洞的,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狠狠砸了一下,一顆心驀地就沉墜下去,手里撥了無數(shù)遍的佛珠,砰的一下,斷了。
宋夫人僵住。
她慌亂的跪到地上去撿佛珠,一邊撿,一邊念叨,“佛祖勿怪,佛祖勿怪……”
一串佛珠,她撿了又撿,卻怎么都像是撿不完一樣。
嬤嬤快步跑進來,看著跪在地上撿佛珠的宋夫人,落著淚說,“夫人,大姑娘她……死于蕭世子之手?!?/p>
宋夫人手里的佛珠滾了滿地,眼淚一顆顆砸下來,她手攥成拳頭,一下一下的捶著心口,卻怎么都哭不出聲來。
她的若雪,她的孩子,老天爺怎么能這么殘忍……
若是早知這樣,她寧愿當(dāng)初那場高燒燒傻了她,她養(yǎng)她一輩子,也好過她此生這么多波折,她以為她忘了那天的事,可是此時驚醒,她哪里還不明白,她從沒忘過,這么多年,她一個孩子,就是背負那樣的煉獄一樣的記憶,分不清現(xiàn)實與虛幻的走到了今天。
老天爺啊,你睜睜眼呢!
消息傳到程書錦院子里的時候,程書錦還在賭氣,以為丫鬟是來告訴她程若雪回來了,大喊著,
“去告訴我娘,我就是討厭程若雪,有本事她就打死我!”
丫鬟眼眶紅紅的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“干什么這幅樣子,程若雪回來了是吧?呵,我就知道,她一回來,我娘眼里心里就只有她!”
“怎么著?還指望我八抬大轎去門口迎她啊,做她的春秋大夢去!”
丫鬟抽抽噎噎的,“二姑娘,大姑娘,大姑娘她回不來了。”
程書錦得意的跑過來,“回不來?怎么?她也跟蕭家那幫人一起,被關(guān)進大牢了?那我娘還不得心疼死,她的心肝寶貝兒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?這該死的鬼天氣,怎么突然下雪了,這要是天氣好,我非要跑到程若雪面前去奚落她幾句!”
丫鬟哽咽著說,“大姑娘死了。”
得意洋洋的程書錦驀地愣住,“你說什么?你再說一遍?”
丫鬟,“大姑娘死了。”
程書錦哈哈大笑:“死了?死了?不可能,絕對不可能!你逗我玩呢?她死了,她一個九條命的貓能死?我不信,我才不會信呢!”
她看著丫鬟,“你老實說,是不是你看到我罵她,故意哄我開心的?”
丫鬟哭著搖頭。
程書錦搖頭,“不可能,這肯定不可能,她程若雪多能耐啊,她能死?不可能!”
程書錦跌跌撞撞的后退,走到桌子前,嘩啦一下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,尤覺得不夠,搬起椅子就狠狠地砸了出去,尖聲大叫,叫完了又笑,笑完了又開始砸,“不會的,程若雪不會死,她怎么能死呢?我這輩子最討厭她,有她的地方,所有人都看不到我,我娘偏心,我娘從小就偏心她,我嫉妒死了,我跟她爭了十八年,她死了,她怎么能死呢?假的,假的!我不信,我就是不信!”
她瘋了一樣的在屋子里找一切能摔打的東西,最后終于坐在廢墟里崩潰大哭,“她怎么能這樣啊,我不跟她比我能怎么辦啊,我能怎么辦??!”
……
漏夜的盛國公書房。
盛國公自今日朝會回來,便一直心神不寧,入夜也無法安眠,總覺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發(fā)生,他忍不住批了衣服出來,進了書房,打開書架后面的密室。
密室里站著一個人,手里握著一柄長劍,在燭光的搖曳中,宛如厲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