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州,清河村?
饒是陸泱泱再如何冷靜,此時也險些失了態(tài),她瞳孔微縮,用力咬了一下唇邊,才克制住自已驚出聲來。
要冷靜,要冷靜。
陸泱泱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像此刻這樣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已,血腥味兒在唇齒間繞了幾圈,才緩緩恢復理智。
她跟蘇逢曲之間實在算不得仇怨,上次見面也算愉快,她還打算寫了信去邀請?zhí)K逢曲前來做客,看能否借蘇逢曲的手,在桐州也推廣一下她帶來的新糧種,再不濟,棉花也能種一種,短時間內(nèi),也不會格外引人注目。
可即便如此,她也不能掉以輕心。
人心難測,且世事無常。
萬一蘇逢曲是來試探她的呢?
一定要冷靜。
陸泱泱緩緩坐下來,伸手抓住蘇逢曲的胳膊,將他給扶起來,“怎么回事?”
蘇逢曲卻還沉浸在終于見到她了的緊張之中,坐到一旁的椅子上,還仍舊死死抓著陸泱泱不肯松手,語無倫次的想同她解釋:“我從前查過你,我記得你來自青州,具體是哪里有人幫你掃了尾,我沒有查到,但我一直記得,你來自青州?!?/p>
“陸維,新科狀元陸維,我不知道究竟是發(fā)生了什么事,只知道大約跟新科狀元陸維有關(guān),但我聽得清楚,是青州清河村,原本我不打算更不敢管這樣的閑事,但是很快就遭到了追殺,我在歌舞坊里聽到的消息,人都還沒回到府里,便遭到了截殺,我一路逃,逃到?jīng)]地方逃從山崖滾下去,我身邊人全死了,我才意識到這事兒不對,我沒人能求助,我也不敢回去,他們沒想讓我活著,我要是回去,一定會連累我爹娘,陸泱泱,我不知道怎么回事,不知道是不是跟你有關(guān)系,你是盛將軍的妹妹,我只能來找你了。”
蘇逢曲說的有些顛三倒四,有幾句話反復說了好幾遍,但陸泱泱卻聽得更加心驚膽戰(zhàn)。
陸維,跟陸維有關(guān)。
她是從鄉(xiāng)下去的京城,這件事京城許多人都知道,也必然有很多人查過她,但是她的來歷,盛國公府不可能叫人知道,是以從她被接走的時候,盛國公府就已經(jīng)掃過尾,這是其一。其二后來得知姑姑在清河村的時候,陸泱泱便知道,宗榷一定也在其中動過手腳,不可能叫人查到她的來歷,更加不可能叫人查到有關(guān)姑姑的事情。
是以蘇逢曲說查過她,但只知道她來自青州,她信。
四月春闈放榜,陸維果不其然考了第一,在殿試上被欽點為狀元。
陸維原本就才學出眾,又受了她外祖父蘭太傅指點,若這都不能名列前茅,那八成是有黑幕。
是以陸維中狀元的消息傳來時,她一點都不意外。
但隨著陸維中狀元,他的家鄉(xiāng)必然瞞不住,他戶籍在清河村。
姑姑早就離開了清河村,且宗榷也必然早就掃除了所有痕跡,即便是清河村這個地方暴露在眾人的視野之中,也不會對姑姑有什么影響。
可為什么,如今清河村竟然會被人給盯上了?
賀驚澤出手的話,此事八成跟蕭國公有關(guān),但是蕭國公又為何要針對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村子,還繞了這么一大圈讓賀驚澤動手?
賀驚澤人在桐州,距離青州將近八百里,若是清河村出事,任誰也猜不到賀驚澤的頭上。
可到底為什么呢?
陸維身上又有什么被人盯上的東西?
陸泱泱再次告誡自已要冷靜。
然后才看向蘇逢曲,給他倒了杯水,“喝口水,把當時的情況完完整整的告訴我,我要先弄清楚怎么回事,才能去找大哥商量?!?/p>
蘇逢曲看著她的眼神,總算是慢慢放松下來,接過杯子喝了口水,干癢的嗓子終于舒服了些,他又忍不住將一杯水給喝完了,這才緩緩松了口氣。
同陸泱泱說起事情的經(jīng)過:“賀驚澤看不上我,但也不敢把我怎樣,所以我日常就是到處喝茶聽曲閑逛,桐州有一家歌舞坊十分出名,里面的姑娘有一部分是官妓,桐州也是流放地,那些官員為了滿足私欲,經(jīng)常從流放官眷中挑選官家女入歌舞坊,很是受人青睞。我閑來無事也會帶人過去聽曲,那天晚上我一時喝多了酒,回去的時候走錯了地方,正好聽見賀驚澤跟人在說話,我好奇就停下想聽聽他們說了什么,然后就聽到說是上邊的命令,要將青州的清河村處理干凈,還提到了新科狀元陸維,但他們說話遮遮掩掩,所以我也沒有聽清說了什么……我察覺到不對就趕緊走,可還是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我頭一次遇到這種事,也沒經(jīng)驗,只敢跑,拼命的跑,一直被追到無路可退,從山崖摔了下去,那下面正好是條河,我會水,才甩掉那些人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