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老大看到扔下來的繩子,急忙低聲吩咐他們快些抽簽出結(jié)果,其他人留著收拾剛剛發(fā)生的爛攤子。
然而他剛說完,要去抓繩子的時候,突然一個人影從天而降,他手還沒碰上繩子,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柄長劍。
馬老大驚得瞪大眼睛,“你,你是誰?”
裴寂掃了一眼眼前的情況。
跟上方的山洞差不多,這里也算是個大山洞,只不過形狀沒那么標(biāo)準(zhǔn),像是被慢慢挖空的,但是比上方的空間卻是要大的多,還堆著幾張桌椅,椅子倒在地上,滾落著幾只碎掉的碗,巖壁上掛著的燈都被罩上了琉璃罩,因此礦洞中并不算昏暗。
能看到巖壁上大大小小延伸出去的洞口,應(yīng)該就是一點點挖出去的礦脈了。
這個山洞是他們的臨時休息點。
方才聽聲說是監(jiān)工有二十來個人,但實際上這會兒聚集在這里的只有十來個。
觀察完情況,裴寂朝著上方喊了一聲:“下來吧!”
陸泱泱喊了十幾個人跟她一起下來,其他人先留在上方接應(yīng)。
馬老大他們做夢也沒想到,這本來該換班的點,怎么突然會來了這么一群人,看著其中幾人的衣著打扮,他徹底變了臉色,失聲喊道:“你們是官府的人?”
陸泱泱掃了這些監(jiān)工們一眼,監(jiān)工們下意識的往一起站了站,警惕的看著他們。
“我們是官府的人,官府已經(jīng)將整座山都包圍了,從現(xiàn)在開始,想活命的,坦白從寬,抗拒從嚴(yán),”陸泱泱冷聲道,“違令者,殺?!?/p>
馬老大看著架在脖子上的劍,跟眼前這個看上去撐死了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,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,強裝鎮(zhèn)定的問:“你們拿什么證明,你們是官府的人?你們到底想做什么?”
陸泱泱找人要了把刀,隨手指了個人:“我不喜歡廢話,帶我去見那些曠工,慢一步,我斷你一條腿?!?/p>
被他指著的人吞了口唾沫,顫聲道:“我,我去,我?guī)闳??!?/p>
陸泱泱刀尖指著他,跟著他轉(zhuǎn)身朝著前方的礦洞走去。
就在快要走到礦洞口的時候,帶路的那人突然右手一抬,有什么東西朝著陸泱泱臉上揚了上去,但是陸泱泱似乎早就在防著他一樣,他手剛動的那一瞬,她就一個滑步閃身到了他前方,一刀砍掉了他的胳膊。
即將要揚出去的粉末伴隨著他的斷臂一起落到了地上。
那人頓了下,剎那間疼的跪倒在地上,慘叫出聲,“啊——”
血淋淋的胳膊混著粉末,散落在了地上,血很快就將粉末給吞噬了。
這一幕,直接嚇得那十幾個監(jiān)工抱頭齊齊蹲了下來,大喊道,
“大人饒命,大人饒命啊——”
就連馬老大都被嚇得一陣腿軟,失聲喊道,“張哥——”
陸泱泱刀拍在張哥,就是被她看了胳膊的監(jiān)工腦袋上,淡聲問道:“現(xiàn)在會帶路了嗎?”
張哥疼的跪在地上連連應(yīng)聲,“會,會……”
陸泱泱踹他一腳,“起來,走!”
張哥艱難的爬了起來,疼的幾乎站不穩(wěn),然而陸泱泱的刀尖卻落在了他的后背上:“別走太慢,我的刀可不等你。”
“是,是……”張哥再也不敢遲疑,踉蹌著朝前走去。
陸泱泱喊了幾個人跟上。
礦洞很長,沿途陸泱泱能看到許多被開采過的痕跡,空氣中的味道也十分濃重,即便是隔了層層防護,依舊會讓人呼吸不暢。
走出去很遠,陸泱泱才隱約聽見聲音,
“作死的,說過多少次,不準(zhǔn)偷偷生火,不準(zhǔn)用熱水,是哪個不要命的敢燒水!活膩了是吧?老子現(xiàn)在就送你們一程!”
“快點,把那幾個廢物收拾了,沒地方扔就挖個洞埋了,還愣著干什么!”
“作死的廢物!”
接著便是一陣噼里啪啦鞭子抽打的聲音。
以及一些幾乎聽不見的,淺淺的痛苦呻吟的聲音。
張哥聽著這些聲音,不由頭皮發(fā)麻,渾身顫抖,腳步不自覺的就慢了一分,可就這一分,背上的刀尖已經(jīng)刺破了他的皮肉,疼的他踉蹌往前撲去,險些摔倒。
他不等陸泱泱開口,就再不敢遲疑,快步朝前走去。
正在教訓(xùn)礦工的監(jiān)工瞧見張哥的臉,立即諂媚的躬身:“張哥,你怎么過來了,是不是咱們終于可以換班了,哪里還勞您老人家跑一趟,我……”
他話沒說完,就瞧見張哥還在滴著血的右臂,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而這時,跟在張哥后面的陸泱泱一腳將張哥也給踹到了地上。
這是個能夠容納十幾個人的礦洞,地上一片亂七八糟的碎石,所有的人都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,幾乎快要看不清人形,地上的籮筐里放著采下來的礦石,但有幾個籮筐卻倒在了地上,殘渣灰塵跟濃稠的血液混合在一起,陸泱泱看到血泊里,還落著兩根黢黑的手指。
旁邊倒著幾個一動不動的人,或者說勉強算是人形,因為他們身上被落下的碎石壓了大半,巴掌那么長的傷口,血肉外翻著,臟兮兮的跟礦渣混合在一起,看不出顏色。
丹砂礦是紅的,血也是紅的,巖渣是黑的,亂七八糟的混合著,刺的人眼睛生疼。
跟在陸泱泱身后來的幾人都是府衙的人,平時只負責(zé)城里的巡邏和安危,何時見過這等血腥殘酷的畫面?
當(dāng)即便有人忍不住幾乎要嘔出來。
十幾個人的礦洞,只有兩個監(jiān)工,兩人已經(jīng)被張哥的模樣嚇得跪到了地上不敢吭聲,而剩余的礦工們,則是停下了手里的動作,麻木的看著陸泱泱他們。
陸泱泱看到,站在其中的一個男孩,看上去還沒有她高,模樣瘦削,估摸著只有十二三歲。
他眼睛很大,瘦的幾乎往外凸著,十分的可怖,但那雙眼睛里,卻沒有半點神采。
陸泱泱走到被半埋著的那幾個礦工跟前,伸手將其中一個拉了起來,摸到了他的脈搏,還在跳,她看向那個監(jiān)工,冷聲問道,
“他還沒死,你要怎么處理他?”
“沒,沒死,也,也沒用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