謊言……
月川王輕輕的念著這兩個字,一遍又一遍,然后問陸泱泱,
“謊言嗎?”
“是,血脈就是一個謊言,你不是最清楚嗎?”陸泱泱偏頭看了一眼銀月綾,“你之所以會喜歡月綾,是因為月綾天賦異稟,她的出現(xiàn),再一次向你證明了,所謂的血脈,根本就不是決定蠱術(shù)修煉的根本,天賦和努力才是。我不知道蠱術(shù)是如何修煉的,但是我知道,我在書院上課的時候,有一門課程是算學,世人不重視算學,因此學習的人極少,對此理解也各有深淺,但有天賦之人,一點即通,甚至能夠舉一反三。同理,詩詞歌賦也一樣,武藝修行更是如此。這世間萬般人,本就各有不同,也各有成就,血脈,你知道血脈是什么嗎?”
“從小教我醫(yī)術(shù)的人告訴我,血脈的本質(zhì),就是幾種不同型號的血型,只要血型相同,血液便是一樣的,并無區(qū)別。所以,這本就是一個謊言?!?/p>
“謊言啊,”月川王念著這幾個字,慢慢笑出了聲,“是啊,謊言,我們就為了這樣一個謊言,幾百年都活在這樣的陰影之中?!?/p>
“你說的沒錯,我喜歡月綾,是因為看到她,就再一次證明了,有些東西,它就是不該存在的?!痹麓ㄍ踺p輕的嘆了口氣,“你贏了?!?/p>
陸泱泱內(nèi)心不知為何,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果然,她的預感都尚未落定,月川王便仰身往祭臺之下倒去。
陸泱泱根本來不及想,就撲上前死死抓住了月川王的手,她在廣場上看過祭臺,祭臺欄桿下是一面石壁,石壁的正下方,是一直燃燒著的長方形的火爐。
若是人落進去,只眨眼便會尸骨無存。
陸泱泱力氣大,按理說,她輕而易舉就能將月川王給拉上來,可是偏偏,就在月川王倒下去的那一瞬間,那條一直跟在月川王身邊的巨蟒,竟然甩出長長的尾巴,卷住了月川王,將他吊在了半空。
陸泱泱哪怕死死的拉住了他,也根本抵擋不住這條巨蟒的力量,沒有辦法將月川王給拉上來。
陸泱泱死死的盯著他,一字一句咬牙道:“你說我贏了,但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到!”
月川王仰頭看著陸泱泱,陸泱泱用力的抓著他的手腕,想要將他拉上去,但是卻被青墨的力量擋住,兩相博弈之下,陸泱泱手臂都鼓起了青筋,臉也被憋的通紅。
可她卻還在咬牙堅持著。
“我可以給你天青蟒的毒液,但是有一件事,也要告訴你,若取了天青蟒的毒液,下面那些中毒的百姓,便救不得,你是要救你的太子殿下,還是要救那些很快要死去的百姓?”月川王微笑著問她。
陸泱泱死死的咬著牙,“那是你的百姓,你的子民,不是我的!你到這個時候騙我有意思嗎!明明是你要同我打賭,如今卻要反悔,憑什么!”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月川王突然暢快的笑出了聲,笑的他干涸的眼睛都泛起了淚光,他問陸泱泱:“你看,我愿意同你玩這么久,因為你實在是個有趣的人,我在深宮中呆的太久了,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,我在想,這世間,怎么會有如此明亮的眼睛,真叫人羨慕?!?/p>
“陸泱泱,我最后一個秘密,你為何遲遲不說呢?”月川王突然問道。
陸泱泱咬牙不語。
月川王再次笑出了聲,“你發(fā)現(xiàn)了吧!你發(fā)現(xiàn)了,其實我并非是真正的女兒身。我出生之時,便是個怪物,不男不女,雌雄同體的怪物。我的母親發(fā)現(xiàn)之后,為了月川王室的傳承,將我變成了女兒身,日后以蠱入藥,將我當做容器一般,養(yǎng)成女子的模樣,這樣明月氏族最純凈的那一支血脈,就不算斷絕,她要讓我,嫁給我的兄長?!?/p>
“可我的兄長,他是個正常人,哪怕自幼接受月川王室如此變態(tài)的教育,他依然不能接受,自已將來要娶的人,是自已的妹妹。所以我日漸長大,就像是我們二人的催命符,倘若不能反抗,不能改變,我們就必須要有一個人死去。只有這樣,另外一個,才能干凈的活下來。但他不想這樣,他想帶我逃走,帶我逃離月川,逃離這個見鬼的地方?!?/p>
“可天羅地網(wǎng),我們?nèi)绾翁拥玫裟??最后是我騙了他,我騙他說,我自幼體弱,若拖累他一起離開月川,我們誰都走不掉,即便走到天涯海角,也會被抓回來。但他不一樣,他可以離開月川,去建功立業(yè),去成為話本子里的大將軍,去……去在有一日,帶著千軍萬馬回來,殺回月川,殺光月川的每一個人,殺光這骯臟的血脈?!?/p>
“他走了,長老院所有的怒火,都落在了我身上,母親為了不讓事情敗露,在兄長走后,親自給我喂了催情藥,找了月川天賦最好的幾名男子,強奸了我。她想要讓我誕下月川王室的血脈,如此一來,長老院也不得不妥協(xié)??纱蟾攀且驗槲姨焐鷼埲保莻€怪物,即便是失去了男子的體征,我也依舊無法孕育子嗣。她瘋魔了一樣給我找各種不同的男人,給我喂藥,她說明明有過這樣的先例,即便雌雄同體,也能夠順利孕育子嗣,為何就我不行呢?”
“后來我殺了她,成為了新任的月川王,但那個時候,我的身體,就已經(jīng)被蠱蟲掏空了??晌也幌胨?,我用盡一切辦法,撐過了一年又一年,我想某一天,我的兄長,他會回來,他會帶著千軍萬馬回來,殺光月川的每一個人?!?/p>
“但直到我養(yǎng)出足以覆滅月川的千軍萬馬,他也還是沒有回來。我準備了許久許久,之所以是這一次,是因為,我再如何拼盡全力,耗干了每一滴心血,熬了五十多年,卻熬不到這個冬天了?!?/p>
“所以你看,連最信任的人,都那么不靠譜,還是要我自已動手。若早知如此,我又何苦熬到如今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