{*就在這時,床上的喬惜惜忽然不安地動了動,細弱的囈語從唇瓣溢出:“二姐……大姐……”
商宴弛聽了,眉心立時蹙了一下。
剛剛被舅舅認可的沉穩(wěn)頃刻間煙消云散,一股說不清的郁結堵在胸口。
他為了她,渾身的戾氣到現在還沒散干凈,結果她夢里叫的居然是別人。
站在一旁的馮詞很沒眼力見地小聲嘀咕:“表嫂還念著她姐姐呢,感情真好?!?/p>
話音才落,她就感覺一道凌厲的視線釘在了自己身上。
視線的主人來自商宴弛。
他眼神黑沉沉的沒什么情緒,卻讓馮詞后頸一涼,瞬間閉上了嘴。
商宴弛沒再看她,俯下了身,旁若無人地握住了喬惜惜的手,將她微涼的指尖包裹在掌心。
“別怕,我在這呢?!?/p>
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卻帶著一種偏執(zhí)的強勢。
我在這,不是你的姐姐,是我商宴弛。
神奇的是,喬惜惜那緊蹙的眉頭竟然真的在他話音落下后一點點舒展開來,睡顏重新變得安詳。
商宴弛心頭的不快這才消散了些許。
他回頭看向還杵在屋里的幾人,聲音恢復了平時的冷淡:“舅舅,舅媽,你們先回去吧,這里有我?!?/p>
他又掃了一眼躍躍欲試想留下來看熱鬧的馮詞,補充一句:“你也是?!?/p>
馮詞撇了撇嘴,剛想找個借口賴著不走,就被謝意濃一把抓住了胳膊。
“你留下來是能替她疼,還是能替她難受?”謝意濃瞪了女兒一眼,“少在這兒添亂,走!”
說著也不管馮詞樂不樂意,半推半搡地將人帶了出去。
馮赫臨走前別有深意地看了商宴弛一眼,最終什么也沒說,帶著妻子和女兒離開了。
病房的門被輕輕合上。
商宴弛在床沿坐下,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床上這個睡得不甚安穩(wěn)的小人兒。
他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著她的臉,從秀氣的眉,到小巧的鼻,最后落在她那微微嘟起的唇上。
那份失而復得的后怕,與曹瑞激起的滔天怒火,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占有欲。
他抬起一直緊握著她的手,將她微涼的指尖送到唇邊。
溫熱的唇瓣印了上去,輾轉廝磨。
睡夢中的喬惜惜似乎感覺到了什么,眉頭又蹙了起來,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:“商宴弛……阿宴……”
聲音極輕,卻讓商宴弛的動作猛地頓住,那雙黑眸里更是掀起了欣喜的巨浪:她居然叫他的名字了。
不是在清醒時被他逼著,而是在最沒有防備的睡夢里叫出了他的名字。
剛剛因為她夢囈而升起的郁結,在這一刻被沖刷得干干凈凈。
商宴弛盯著她那張熟睡的俏臉,眼底的墨色漸漸被笑意浸染,那笑意從眼底一直蔓延到唇角,再也壓抑不住。
喬惜惜醒來時,天色已經黑透了。
她動了動,感覺手被人緊緊握著。
偏過頭,她看到了商宴弛。
他就趴在她的床沿,一只手還牢牢地握著她的手,像是怕她跑掉一樣。
他就這么睡著了,眉頭緊緊皺著,顯然睡得極不安穩(wěn)。
英挺的眉,高挺的鼻,還有那雙總是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……此刻都染上了疲憊。
喬惜惜看得心里又酸又澀:他好像很累的樣子?一直以來,照顧她,他也很累的吧?
她抬起手,猶豫了片刻,指尖小心翼翼地落在他緊蹙的眉心,輕輕地想要將那道褶皺撫平。
男人沒有醒,呼吸依舊平穩(wěn)。
喬惜惜的膽子大了一點,指尖順著他高挺的鼻梁緩緩滑下,又描摹過他薄而有力的唇線。
就在她的手指流連忘返時,男人長長的睫毛顫了顫。
喬惜惜心頭一跳,心虛地縮回手。
她腦袋一蒙,眼睛一閉,直接縮進被子里裝死。
過了幾秒,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低笑。
“醒了就別裝了?!鄙萄绯诘穆曇魩е鴦偹训纳硢?,卻溫柔得不像話,“我看見了?!?/p>
他看著她這副可愛模樣,仿佛之前的事沒給她留下什么陰影,萌得他的心都要化了,眼底的疲憊也一掃而空。
“怎么了?”
他柔聲詢問。
喬惜惜搖搖頭,咬著唇不說話。
“哪里不舒服?”商宴弛緊張起來,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,又想去按床頭的呼叫鈴,“我叫醫(yī)生過來?!?/p>
“別!”喬惜惜一把拉住他的手,小聲地問:“我是不是……又給你添麻煩了?”
她記得一些零碎的片段,記得自己很難受,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多丟人的事。
商宴弛握著她的小手,聽到這話,眼神痛了下。
他以為她是哪里難受,或者被昨晚的事嚇到了,卻沒想到她是在自責。
他嘆了口氣,將她整個人連帶著被子一起撈進懷里,緊緊抱著:“小傻瓜,你為什么要這么想?你從來不是我的麻煩?!?/p>
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(fā)頂,聲音里滿是心疼:“聽著,你也沒有闖禍,那絕不是你的錯。”
壞人想做壞事,任她防備,也很難逃開。
只有千日做賊,哪有千日防賊的?
“是嗎?”喬惜惜感動極了,“阿宴,你真好?!?/p>
商宴弛溫柔一笑:“我本就該對你好。因為你很好,你值得?!?/p>
兩人正濃情蜜意著,病房門被輕輕敲響了。
隨后響起護士的聲音:“商先生,晚上好,我來為太太做晚間的例行檢查?!?/p>
“……請進?!?/p>
商宴弛在護士進來前,稍稍放開了喬惜惜。
護士進來后,動作麻利地給喬惜惜測了體溫和血壓:“商太太恢復得很好,各項指標都非常平穩(wěn)?!?/p>
她又拿出一份報告遞給商宴弛,解釋道:“這是太太的血液檢查結果,我們做了全面的篩查,沒有檢測到任何危險的藥物成分。您不用擔心?!?/p>
商宴弛接過報告,快速掃了一眼,心頭懸著的最后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,很感激地說:“謝謝?!?/p>
“不客氣?!弊o士笑著收拾好東西,看一眼喬惜惜,目光帶著女人才能懂的溫柔與鼓勵,“商太太,你身體底子很好,健健康康的,再觀察一下,明天就能出院了?!?/p>
喬惜惜乖乖聽著,點了點頭。
等護士離開后,病房里又恢復了安靜。
喬惜惜仰起小臉看著商宴弛,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:“你……真的不生我的氣嗎?我不該喝那杯酒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