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話接通,另一端的奢靡與喧囂瞬間傳來。
商至的私人別墅里,泳池派對正嗨。
泳池里擠滿了比基尼和腹肌,水花四濺,空氣里全是酒精和荷爾蒙的味道。
震耳的電音中,男男女女在池水里追逐嬉戲,尖叫聲和調(diào)笑聲混成一片。
一個金發(fā)男模剛從水里出來,水珠順著他緊實的腹肌滑落,他壞笑著將香檳倒在泳池邊一個女人的背上,引得那女人一陣嬌喘。
商至獨自坐在遠(yuǎn)離人群的躺椅上,手里端著一杯威士忌。
他看著泳池里那些交纏的身體,那些曾經(jīng)能讓他放縱的笑臉,現(xiàn)在只覺得索然無味。
他腦子里反復(fù)回放著賀逢川那張欠揍的笑臉。
實在是憋屈!
比被人當(dāng)面扇耳光還難受!
他自以為布下天羅地網(wǎng),結(jié)果被小叔輕而易舉就掀了桌子。
手機(jī)在玻璃桌上嗡嗡振動。
商至掃了眼屏幕上跳動的名字,皺起眉,還是接了。
“好侄兒,來接你的人?!?/p>
姑姑清冷的聲音傳來,一說完,就掛斷了。
商至握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,下一秒,他猛地站起身,啐了句:“草,廢物!”
他的聲音不算大,但一直注意著他的小弟很有眼力見,趕緊讓DJ把音樂停了。
音樂戛然而止,泳池里的嬉鬧聲隨之消失了。
所有人都轉(zhuǎn)過頭看著他。
一張張帶著諂媚和不解的臉,在閃爍的燈光下顯得滑稽又可笑。
“你們繼續(xù)?!?/p>
商至沒看任何人,揮揮手,轉(zhuǎn)身大步走進(jìn)了別墅的陰影里。
他離開后,現(xiàn)場是長達(dá)一分鐘的死寂。
終于,有人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。
DJ看準(zhǔn)時機(jī),重新播放了音樂,音量比剛才還要大,仿佛想用噪音掩蓋剛才的尷尬。
一個歡快的笑聲響起,然后是第二個,第三個。
泳池里重新恢復(fù)了喧鬧,他們尖叫著,大笑著,比剛才更加瘋狂。
商至剛才坐過的躺椅還沒涼透,就被一個穿著比基尼的女人占了。
他沒喝完的那杯威士忌,被另一個男人拿起來,笑著對眾人舉了舉杯,然后直接潑進(jìn)了泳池里。
水花濺起,融進(jìn)一片喧囂的狂歡。
剛才還眾星捧月,將他捧為絕對的主角,但主角離場,卻沒有人在意他去了哪里,為什么生氣。
他的缺席反而讓這些配角們得到了真正的縱情狂歡。
*
數(shù)千里之外的漁港,夜色正濃。
喬惜惜睡得很香。
金黃色的榴蓮果肉在夢里堆成了一座山,她正抱著最大的那一塊狼吞虎咽。
真好吃,比二姐親她還要甜。
她砸吧砸吧嘴,還想再來一口,身體卻被人用力推了一把。
“喬惜惜,起來!”
“唔?!?/p>
她不滿地哼唧,翻了個身,想繼續(xù)自己的榴蓮大餐。
喬昭昭的臉蒼白得沒有血色,額頭上全是冷汗。
她剛從一場噩夢里掙脫。
夢里,她們被抓回去了。
她看見喬惜惜被商宴弛按在床上,那張總是帶著傻氣的漂亮臉蛋上滿是恐懼。
商宴弛的臉是冷的,眼神是燙的,手里的鞭子落下時,喬惜惜雪白的皮膚上綻開一道道血痕。
等喬惜惜的哭鬧聲小了,商宴弛便解開領(lǐng)帶,逼她換上各種各樣羞恥的衣服取悅他。
然后畫面一轉(zhuǎn),喬惜惜的肚子大了起來。
商宴弛坐在床邊,溫柔地?fù)崦脑卸牵炖镎f著愛她的話??赡菧厝?,聽在喬昭昭耳里全是刺骨的寒冷。
最后,她仿佛就站在產(chǎn)房外,聽見里面喬惜惜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,然后是醫(yī)生、護(hù)士們慌亂的腳步聲,再最后,一切歸于死寂。
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被推了出來,白布下滲出的血,染紅了她的整個世界。
她還沒來得及崩潰,場景又變了。
她自己被關(guān)在一個又濕又冷的地下室里,手腕和腳踝上都系著細(xì)細(xì)的銀鏈子,鏈子的另一頭釘死在柱子上。
裴臻蹲在她面前,手里把玩著一柄長鞭。
“昭昭,你看,我早就說過,你會回來的?!彼χ?,鞭子輕輕劃過她的臉頰,“你就在這里陪著我吧,永遠(yuǎn)……永遠(yuǎn)……”
喬昭昭猛地回過神來,看著身旁睡得正香,嘴角還掛著傻笑的妹妹,心口疼得發(fā)抖。
不能被抓回去。
絕對不能。
“喬惜惜,我叫你起來?!?/p>
喬昭昭的聲音發(fā)著抖,一把掀開被子,把喬惜惜從床上拽了起來。
“二姐,我好困?!?/p>
喬惜惜坐都坐不穩(wěn),閉著眼睛往床上倒。
“不許睡!”
喬昭昭把她按在床邊坐好,轉(zhuǎn)身就去拉行李箱,把昨天剛買的幾件衣服以及日常用品胡亂地塞進(jìn)去。
拉鏈拉得刺啦作響。
“快穿衣服,我們馬上就走?!?/p>
“去哪里呀?天還沒亮呢?!?/p>
喬惜惜揉著眼睛,打了個哈欠,眼淚都出來了。
“別問了,快點!”
喬昭昭扔了一件連衣裙給她,看她半天不動,干脆自己上手。
她粗魯?shù)匕堑魡滔У乃?,又拿起新的裙子往她頭上套。
喬惜惜沒骨頭似的任由二姐擺布,嘴里還在小聲嘟囔:“我還沒睡醒呢,二姐,我們明天再走好不好?”
喬昭昭給她套上裙子,又蹲下來,抓起她的腳,給她穿上襪子和鞋。
整個過程喬惜惜都閉著眼睛,頭一點一點的,仿佛隨時都能睡過去。
“走了?!?/p>
喬昭昭拉好行李箱,又背上自己昨天新買的雙肩包,一手拉著箱子,一手拽著睡眼惺忪的妹妹離開了房間。
深夜的民宿走廊空無一人。
“二姐,你這包好重的樣子,我?guī)湍隳弥??!?/p>
喬惜惜被冷風(fēng)一吹,清醒了些,看著二姐一個人又拉又背的,就有些心疼。
“你別管,跟緊我就行。”
她拉著喬惜惜快步下樓。
前臺,昨天那個胖胖的大媽正趴在桌子上打盹。
她聽到動靜,抬頭看見了她們,有些意外:“哎喲,兩位姑娘,這么晚了,你們這是要去哪兒?。俊?/p>
喬昭昭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:“阿姨,不好意思,家里出了點急事,要馬上回去一趟?!?/p>
大媽一聽,臉上的瞌睡立刻就沒了。
“出急事了?這么急???這大半夜的,外面車不好打,你們兩個年輕姑娘,還那么漂亮,也不安全啊?!?/p>
她說著,就拿起桌上的座機(jī),一邊撥號,一邊對她們說,“我讓我兒子送送你們吧,他還沒睡?!?/p>
喬昭昭正想拒絕,大媽已經(jīng)撥通了電話。
“阿暮,你下來一下,送兩位姐姐去車站?!?/p>
大媽掛了電話,對她們說:“你們等一下,他馬上就來。”
喬昭昭只能道謝。
很快,一個高高壯壯的年輕男人從一樓最里面的房間走了出來。
他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,眼睛很大很亮,五官立體,頭發(fā)有點亂,還有點卷翹,明顯是剛被叫起來的。
他看到喬昭昭和喬惜惜,又對上喬惜惜看過來的目光,耳朵尖一下就紅了。
“媽,是送……她們嗎?”
“是的,阿暮,這兩位姐姐家里有急事,你開車送她們一趟?!?/p>
大媽麻利地交代。
叫阿暮的男人點點頭,二話不說就走過來,從喬昭昭手里接過了行李箱,一句話不說就往外走。
“謝謝?!?/p>
喬昭昭拉著喬惜惜跟了上去。
喬惜惜一上車,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車窗上,又開始犯困。
阿暮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,又飛快地移開視線。
喬惜惜閉著眼,咕噥著:“二姐,我們?nèi)ツ睦???/p>
喬昭昭看著窗外的黑暗,握緊了喬惜惜的手,柔聲說:“去一個遠(yuǎn)離網(wǎng)絡(luò)的地方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