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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九章 奉年

還是…他只是想確認她有沒有事?

現(xiàn)在確認完了,就對她沒耐心了?

喬惜惜這么一想,剛剛被馮詞三言兩語哄起來的滿心歡喜,漸漸跌入了谷底。

她眼圈一紅,才壓下去的淚意又不管不顧地翻涌了上來。

“我靠!”馮詞也看傻了,反應(yīng)過來后,難以置信地爆了句粗口,“商宴弛在搞什么飛機?他耍人玩呢?”

她話音剛落,就看見喬惜惜那雙漂亮的杏眼里迅速蓄滿了水汽,像一汪被風(fēng)吹皺的湖,搖搖欲墜。

“完了,完了?!瘪T詞心里咯噔一下,趕緊搶救,“他肯定不是故意的!說不定是那邊信號不好!或者手機沒電了!對,肯定是手機沒電了!”

可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。

喬惜惜垂下眼眸,長長的睫毛沉甸甸地搭在眼瞼上,遮住了所有的光。

她什么也沒說,只是默默地把手機放回床頭柜,然后拉過被子,重新把自己縮成了一團。

而同一時間的商宴弛握著手機,面色凝重,眉頭緊鎖。

他之所以掛斷喬惜惜的視頻,是因為正在接一個緊急電話。

“沈煊,你再說一遍!”

他穩(wěn)住心神,對著電話那頭追問。

“我說,陸奉年!陸神!他答應(yīng)給商至看病了!”沈煊語氣驕傲,帶著濃濃的邀功意味。

商宴弛握著手機的力道驟然收緊。

他帶商至回到海市后,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資源在全球范圍內(nèi)尋找最頂尖的腦科專家,陸奉年這個三十出頭的青年天才醫(yī)生的名字,幾乎出現(xiàn)在每一份推薦名單的最頂端。

他也嘗試聯(lián)系過他,甚至開出十億的天價酬勞,但都慘遭拒絕。

后來他才通過一些渠道了解到這位天才醫(yī)生因為愛妻三年前車禍成了植物人,早已心灰意冷,退出了醫(yī)學(xué)界,不再為任何人看診。

他將自己和妻子徹底與世界隔絕,只為研究那萬分之一喚醒愛人的可能。

一個油鹽不進,只為愛妻而活的瘋子。

商宴弛早已不抱希望,可現(xiàn)在……

“你怎么做到的?”商宴弛聲音里是掩蓋不住的激動。

“嘿嘿,所謂山人自有妙計?!鄙蜢釉谀穷^得意地笑了一會,也就揭開了謎底,“好吧,其實他是我親親姐夫?!?/p>

商宴弛:“……”

原來陸奉年是他姐夫!

世界還真是小呢!

他心頭因他與二姐商玥的緋聞而產(chǎn)生的不快,此刻也散了。

不論沈煊這人目的為何,在這件事上,他確實幫了天大的忙。

“這個人情,沈煊,我記下了?!鄙萄绯诘穆曇羿嵵亓藥追?,“地址發(fā)我。我想親自去接你姐夫。”

“商哥,你這就見外了啊。”沈煊立刻順桿爬,喊得那叫一個親熱,但話音很快一轉(zhuǎn),“等下,我正要跟你說,我姐夫……有個條件?!?/p>

“說。”商宴弛態(tài)度果斷,沒有絲毫猶豫,“無論是金錢還是別的,但凡我有,絕不吝嗇?!?/p>

“不是,商哥,你誤會了?!鄙蜢舆B忙解釋:“我姐夫他不在乎那些東西,他就是不肯離開我姐,說我姐一個人在這他不放心……那個,你應(yīng)該也知道我姐的情況,這些年,關(guān)乎我姐的事,一直都是他親力親為,誰照顧我姐,他都不放心,所以……得麻煩你把商至帶過來。”

原來是這樣。

商宴弛沒想到陸奉年這樣深情。

外界那些傳言,竟然都是真的。

沈煊不知他所想,以為他不高興,語氣變得小心翼翼:“還有,他住的地方有點偏,在深城下面的一個叫駱駝鎮(zhèn)的地方。不過,你放心,我姐夫在這建了一個私人的醫(yī)療研究基地,設(shè)備絕對沒問題。商哥,我知道商至病著,有點折騰,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。我這姐夫,除了我姐的事,誰的面子都不給?!?/p>

商宴弛還在沉默。

其實他完全能理解,但這意味著他今晚回不去了。

他剛剛答應(yīng)了那個小笨蛋說要回去的。

腦海里閃過她哭得紅腫的眼睛,還有她那句……

你回來就行了。

他真想回去她身邊啊。

可商至那張?zhí)煺驺露哪橌E然閃進腦海……

一邊是等著他回去哄的小妻子。

一邊是關(guān)乎侄子下半生清醒的唯一希望……

商宴弛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,只剩下清明的決斷。

“我知道了?!彼曇羯硢?,“地址發(fā)我,我立刻安排?!?/p>

隨后,他掛斷電話,抱住了頭痛欲裂的腦袋。

怎么辦?

他要怎么跟喬惜惜說?

說他又要失約了?

說這件事很復(fù)雜,三言兩語解釋不清?

會不會在她看來,他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找借口,一次又一次地不遵守承諾?

以后她還會信他嗎?

他點開和喬惜惜的聊天框,手指懸在屏幕上方,遲遲敲不出一個字。

他疲憊地捏了捏眉心,最終只是收起手機。

他下了車,大步流星地朝著程漠和韓銳所在的方向走去,聲音恢復(fù)了一貫的冷靜和果決。

“程漠,立刻訂去深城的機票,越快越好。韓銳,聯(lián)系深城那邊的人,安排好去駱駝鎮(zhèn)的車輛和安保?!?/p>

“是,商總?!?/p>

*

駱駝鎮(zhèn),陸家。

沈煊掛了電話,臉上那副面對商宴弛時的熱情洋溢瞬間垮掉,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疲憊和解脫。

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抬手捶了捶自己酸痛的后腰,這才換上一副討好的笑,端著一盆剛換好的熱水,輕手輕腳地走進主臥。

整個房間的色調(diào)是濃郁得化不開的紅。

大紅色的天鵝絨窗簾,酒紅色的波斯地毯,墻上掛著女主人穿著紅色舞裙、笑得燦爛奪目的油畫。
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玫瑰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,有一種病態(tài)的和諧。

一個身形清瘦的男人坐在床邊,正低頭專注地看著手里的書。

他穿著一件絲質(zhì)的暗紅色襯衫,領(lǐng)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,露出一小截蒼白的脖頸。

黑色西褲包裹著一雙大長腿,左耳上還戴著三顆血紅的鉆石耳釘。

他的手腕上戴著幾條紅色手繩,而紅色手繩之下,隱約能看到一道道猙獰的舊疤。

男人長得極好,皮膚是常年不見陽光的冷白色,五官精致,卻因為那過于淡漠的神情,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陰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