邯鄲城,相府。
十余位民女垂首而行。
身上遍布傷痕。
眼眸泛紅。
滿是對未來的恐懼和絕望。
“韓君,你看看你這……”
“如此多的民女?!?/p>
“你讓本相如何安置?”
郭開著錦衣佩玉冠。
披著羔裘。
眸子上下掃視民女。
臉上皆是淫邪之色。
廳堂中間則站著位中年人。
長得是獐頭鼠目。
看著就很猥瑣。
謙卑抬手作揖。
訕笑道:“相邦放心?!?/p>
“倉怎會讓相邦難做?”
“她們沒了活路。”
“又對相邦頗為敬仰?!?/p>
“皆是自愿賣身至相府?!?/p>
“還請相邦憐憫她們。”
“留她們在相府,給口飯吃。”
“這是她們的賣身契?!?/p>
“也可……”
郭開這才勉強答應(yīng)下來。
“誰讓本相心善呢?”
“實在見不得她們受苦。”
“相邦仁德!”
韓倉笑呵呵的拱手作揖。
他出自姬姓韓氏。
為韓公室庶出。
年輕時就被韓非訓(xùn)斥。
后來就遷至邯鄲。
機緣巧合下,成為郭開門客。
韓倉善于阿諛奉承,曲意迎上。
甚得趙王遷歡心。
和郭開屬于一丘之貉。
自公孫劫走后,接連被提拔。
現(xiàn)在已是趙國上卿。
郭開接過沉甸甸的木盒。
上面鋪著奴籍契卷。
再往下則是金餅子。
光芒奪目,分外顯眼。
層層鋪好,數(shù)量驚人!
“嗯?!”
“韓君這是何意?”
郭開把玩著金餅子。
韓倉也是都心知肚明。
趕忙抬手作揖。
“相邦勞苦功高,清廉如水?!?/p>
“下吏也是心疼相邦?!?/p>
“所以斗膽獻金?!?/p>
“望相邦照顧好自已?!?/p>
“說吧,有何事相求?”
郭開正襟危坐。
示意韓倉對坐。
令婢女送來美酒。
“倒也不是相求。”
“下吏是聽說了些事?!?/p>
“不知是否該稟告大王?!?/p>
“所以特地來找相邦商議?!?/p>
“哦?是何事?”
“唉!”
韓倉舉杯對飲。
長嘆口氣。
“自公孫劫走后,造紙坊被迫停工?!?/p>
“趙國賠了不少錢?!?/p>
“而公孫劫已為秦相?!?/p>
“還在咸陽修了造紙坊?!?/p>
“將造紙術(shù)教給其余四國?!?/p>
“此子自命清高,睚眥必報?!?/p>
“且未在咸陽推行算緡等策。”
“足以證明,他是早已叛趙?!?/p>
“公孫劫昔日也曾是相邦……”
“他對邯鄲無比了解?!?/p>
“他很快就會伐趙!”
“那又如何?”
郭開卻是滿不在乎。
秦國這些年打的還少嗎?
只是多個公孫劫而已。
沒準(zhǔn)還是副作用咧。
“相邦難道忘了?”
“我國上將軍是李牧!”
“他可是公孫劫的義父?!?/p>
“兩人關(guān)系無比親近?!?/p>
“先前就屢次為公孫劫說話?!?/p>
“其長子李汨仕秦,為中大夫。”
“正旦之初,他讓人送信去咸陽?!?/p>
“相邦,不可不防??!”
郭開聞言頓時蹙眉。
他沒有立刻答應(yīng)。
只是笑呵呵的打量著韓倉。
“老實交代,收了多少好處?”
“?。俊?/p>
“汝真以為本相不知?”
“……”
韓倉心里頓時咯噔了下。
這些事他可誰都沒說。
的確是有秦使暗中接觸他。
還投其所好,送了諸多金玉。
就是說李牧和公孫劫有勾結(jié)。
信任難以在瞬間瓦解。
需要慢慢經(jīng)營。
秦國已經(jīng)開始在邯鄲布局。
郭開這人是貪,是奸。
可他不蠢!
這點伎倆都是他玩膩的。
“相邦息怒!”
“此事暫且不急?!?/p>
郭開面露冷意。
趙王遷對他確實言聽計從。
還相當(dāng)?shù)幕栌篃o能。
可人又不是傻子。
李牧手里還握著兵權(quán)!
自其領(lǐng)兵,無一敗績。
代地邊軍皆是以他為首。
沒到最后一步,不會殺李牧的。
“他李牧自詡為趙國柱石?!?/p>
“可強的從不是他一人!”
“而是我趙國的邊軍戰(zhàn)騎!”
“就算易將,照樣能守住邯鄲!”
“顏將軍也常年為將,戰(zhàn)功不俗?!?/p>
“還有趙蔥,出自趙國宗室。”
“他也同樣希望能為國征戰(zhàn)?!?/p>
“若相邦屆時能幫忙,便是有恩于他們?!?/p>
韓倉捋著山羊胡。
看著郭開,繼續(xù)分析。
“相邦也可想想?!?/p>
“李牧和公孫劫是一丘之貉?!?/p>
“這些年來處處和相邦作對?!?/p>
“可若是顏將軍掌兵呢?”
“必能復(fù)現(xiàn)昔日藺相如的將相和!”
“對相邦,對趙國都有好處!”
郭開笑著點頭。
他是愛財,但也愛權(quán)!
不光韓倉收了賄賂。
諸多朝臣皆是如此。
為何這么多人支持郭開?
就因為他們有條利益線!
郭開只是站在最前面而已。
背后還有諸多朝臣貴族!
他們互相關(guān)聯(lián)。
形成獨特的利益網(wǎng)!
他們也曾想過拉攏公孫劫。
可這小子偏偏與他們處處作對!
那沒法子,只能將其除去!
李牧這位置不知多少人眼饞。
自已練兵多辛苦啊。
關(guān)鍵時刻摘桃子才是本事!
這邊軍誰帶不是帶?
軍功給誰不是給?
真以為趙國就一個李牧能打?
顏聚、趙蔥、司馬尚……這些都不差!
“此事便交給你去做?!?/p>
“手腳都干凈些?!?/p>
“時機成熟時,本相自會上諫?!?/p>
“也讓顏聚他們都準(zhǔn)備好?!?/p>
“本相當(dāng)初能廢了廉頗。”
“就有法子整死武安君!”
“相邦英明!”
韓倉是連忙抬手。
他和郭開是同樣的人。
當(dāng)初先王想要復(fù)用廉頗。
就派遣使臣韓倉入魏。
看看廉頗是否老矣。
而郭開則與廉頗有仇。
于是就和韓倉聯(lián)手設(shè)局。
就算廉頗飯斗米,肉十斤又如何?
韓倉就說廉頗吃飯的時候,去了三回茅廁!
結(jié)果就沒再用他。
沒錯,廉頗的確是英雄!
可英雄是拗不過權(quán)力的!
在權(quán)力面前,英雄就只是工具!
趙國沒了廉頗,還有李牧!
沒了李牧,也會有新的人頂上!
而權(quán)力永遠(yuǎn)存在!
是趙國成就了李牧。
而不是李牧有恩于趙國!
看著韓倉離去。
郭開邪魅的笑著。
打量著面前害怕的民女。
小腹有股無名之火熊熊燃燒。
他強勢的將瘦弱女子拽在腿上。
見她滿臉恐懼,猖狂大笑。
郭開也很不理解公孫劫之流。
作為相邦,不貪錢不弄權(quán)。
就連女人都不要!
那你想要什么?
趙王豈能不防著他?
現(xiàn)在既已扳倒公孫劫。
也該輪到李牧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