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邦府。
卓玉金行至門前。
訓(xùn)練有素的秦卒進進出出,一箱箱的金玉珠寶被扛出,這都是郭開多年來貪污所得。他掌控著趙國鹽鐵業(yè),說是日進斗金都不為過,還經(jīng)常得到賞賜。
這些還只是冰山一角。
秦國有意讓趙人看見這些。
都不帶掩飾,當(dāng)街而行。
這也都是公孫劫的意思。
他要將趙遷郭開釘死在恥辱柱上!
秦國滅趙,并非是為私仇。
而是為了大義!
為了趙人安危!
輿論這東西就是這樣。
你不占領(lǐng),就被別人搶走。
看看郭開這些貪官污吏!
他們哄抬糧價,魚肉百姓!
自已撈的盆滿缽滿。
可曾考慮過他們死活?
沒有!
所以,秦國來了!
該殺的殺,該流放的流放!
卓玉金走上前來。
衛(wèi)卒蹙眉將他攔下。
“你是何人?”
“在下卓氏宗長,卓玉金?!柄Q發(fā)老者抬手作揖,身旁忠仆走上前來,恭敬的用雙手呈上謁條,“奉令特來拜謁公孫丞相,還望足下幫忙通傳聲。”
“卓氏宗長?”
衛(wèi)卒打量著兩人。
勾了勾手。
就有人上前搜身。
確認無誤后,才準他們進門。
“走吧?!?/p>
衛(wèi)卒走在前面帶路。
按流程肯定是要通稟聲的,只是公孫劫特地交代過,若有卓氏的人來拜謁,就帶他們直接進門。
卓玉金跟在后面。
此刻也是無比忐忑。
按照王詔,卓氏本該是要拖家?guī)Э?,流放至蜀地臨邛。他已年過五旬,族中還有諸多老弱。從邯鄲至臨邛,得有兩千多里路。他們還要拖家?guī)Э?,用兩條腿走這么遠,沒有牛車馬車!
別的地方也就罷了,關(guān)鍵還要去蜀郡臨邛。聽說當(dāng)?shù)乇椴几呱?,需走諸多山路,沿著懸崖峭壁而行,稍有不慎便會墜崖。按他預(yù)估,光走怕是能走一年……
等到臨邛,還能剩多少人?
他想到自已剛出生的幼子王孫。
他年過七旬的母親!
還有他那些族人!
萬幸的是赦免詔書送來。
將他們的生死全權(quán)交給公孫劫。
公孫劫……
卓玉金每每想到,都很悔恨。當(dāng)初卓氏能發(fā)展起來,離不開公孫劫的支持。公孫劫協(xié)助卓氏改進煉鐵坊,品質(zhì)倍增??勺渴蠀s因利益,在關(guān)鍵時刻倒向郭開!
公孫劫會如何對卓氏?
他不敢想……
公孫劫看起來人畜無害,可真要觸及他的底線,能做的比誰都要絕。他擔(dān)任趙國相邦時,不知處死多少貪官污吏。采取嚴刑峻法,就連郭開顏聚都曾被下獄,只是被趙王遷赦免了而已。
“丞相,卓氏宗長已經(jīng)帶到?!?/p>
“退下吧?!?/p>
公孫劫放下毛筆。
卓玉金已經(jīng)走進書房。
還未出言,就噗通聲跪下。
“罪民卓玉金,拜見君侯!懇請君侯網(wǎng)開一面,救我卓氏!”
公孫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。
沒有半分的憐憫。
更未讓他起身。
“昔日是我利欲熏心,傷害了君侯。此罪皆在我身,與卓氏族人并無關(guān)系。他們也都很敬仰君侯,更有大用。懇請君侯,饒過他們!”
“呵,你想的倒是挺好?!惫珜O劫終于開口,淡淡道:“你卓氏犯下大錯,自上至下皆要充為奴籍。男為匠奴,女為隸妾。本相將你卓氏三分,你帶上部分嫡系前往蜀郡臨邛。還有些外支留在邯鄲,充為匠奴。
“至于其他核心工匠,皆遷至藍田為匠奴。他們?nèi)裟芰⒐?,便可抵罪為工籍?!?/p>
“……”
卓玉金沉默無言。
最終還是長拜叩首。
“罪民,叩謝君侯!”
他知道,公孫劫已是法外開恩。他這么做,并非是掛念舊情。因為公孫劫始終都是實用主義,類似法家主張的功至為上。就如當(dāng)初趙國擊敗秦軍,抓了很多俘虜。當(dāng)時他們都想著將俘虜坑殺,只有公孫劫力排眾議,留下他們的命。
卓氏族人子弟超過千人!
一直都是邯鄲大族。
靠的就是這些工匠!
公孫劫則將卓氏三分,將核心工匠全部帶去咸陽。卓玉金雖然帶著些嫡系,可想重新發(fā)展起來,恐怕也沒那么容易。并且從根上將卓氏鏟除,收為已用。
“三日后出發(fā),退下吧。”
“罪民還有一事相求?!?/p>
“什么?”
卓玉金抬起頭來,連忙道:“前幾日,罪民又得幼子。吾因為愧疚,所以為其取名為王孫。他如今還未過百日,懇請君侯能將他帶去藍田,就算是當(dāng)做人質(zhì)都行……”
“可。”
公孫劫淡淡開口。
合著卓王孫是因為他而得名?
至于人質(zhì),聽聽就好。
這些豪商基本沒啥人性,為了利益不擇手段,就是舍棄親生骨肉都有可能。卓玉金光嫡子就有七八個,豈會在乎個剛出生不足百日的嬰兒?
不過公孫劫也不在乎。
反正卓氏也掀不起風(fēng)浪。
“罪民告退!”
公孫劫冷漠抬手。
而秦王政這時自幕后走出。
“看來這卓玉金還算識趣?!?/p>
“他知道自已沒的選?!?/p>
公孫劫笑著讓出位置。
兩人相對而坐。
邯鄲這段時間可是滿城皆赤,那些貴胄豪右被誅殺數(shù)千人。武器上的批判,在這時候還是相當(dāng)管用的。卓玉金這種豪商,自然是怕的要死。
“種植宿麥的詔令已經(jīng)下達?!鼻赝跽似鹛胀?,輕聲道:“寡人向北派去探子,發(fā)現(xiàn)的確如你所言。趙嘉率其宗數(shù)百人至代,被奉為代王。向東與燕合兵,軍上谷。”
看似平和,卻藏著滔天怒意。秦國沒找燕國麻煩就算好的,想不到他們竟然還敢和趙嘉勾結(jié)。
不用問,又是太子丹干的!
“政哥打算如何?”
“滅燕!”
“此事簡單。”公孫劫揚起笑容,“太子丹此人行危欲而求安,造禍而求福,計淺而怨深,連結(jié)一人之后交,不顧國家大害。秦國已滅邯鄲,現(xiàn)在就能派遣使節(jié)向燕發(fā)難?!?/p>
“如何發(fā)難?”
“先追究太子丹昔日貿(mào)然逃回燕國,不顧兩國邦交。再追究他收留秦國叛將樊於期,迫使他放人回來。還有他私自賣糧給趙,涉嫌資助秦敵?!?/p>
“另外趙遷已向秦國乞降,獻上輿圖戶冊,所以趙地皆為秦土。所以,趙嘉是秦國的反賊。可燕國竟與他們合軍,駐兵于上谷。等同資助秦國反賊,向秦宣戰(zhàn)!”
“哈哈哈,好!”
秦王政滿意點頭。
他就是要向燕國發(fā)難!
為秦滅燕找個合適的理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