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叔突然回過味來,皺眉問道:“她為何要每個月娶一次夫君?這般好色?”
“成年人的世界,我一個小孩子哪里懂!”小精怪一句話把李叔懟得啞口無言。
我盯著他問道:“她今晚要娶的是誰?花轎在哪上?”
“從這往東走兩里地,有一座山神廟,今晚子時(shí),花轎會停在廟門口?!?/p>
小精怪說道,“你只要把供臺上的紅布戴在頭上,走出去坐上花轎就行。”
我眉頭緊鎖:“你沒騙我?”
“您這般神通廣大,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騙您?。∥抑皇强闷胀ǖ臉渚?!”小精怪連忙表忠心。
李叔思索片刻,說道:“玄子,要不我替你上花轎,你和袁虎在暗中盯著?”
“萬萬不可!”小精怪急忙搖頭。
“為何不可?”李叔急道。
“女山鬼眼光高得很?!?/p>
小精怪瞥了一眼李叔,“像您這般年紀(jì)、模樣又磕磣的,她看不上,大哥這般高大帥氣的,才合女山鬼的胃口。”
“一個女山鬼,倒還挺挑!”李叔氣得吹胡子瞪眼。
“這女山鬼留著也是個禍害,一年娶十二個夫君,豈不是害了不少人性命?”
“才不是呢,現(xiàn)在管得嚴(yán)了,她不敢搶山下的活人,“大多找的是剛死不久的孤魂,大哥若是上了花轎,必定是她眾多夫君里最受寵的一個,到時(shí)候她還不是對你知無不言、言無不盡?”
“少廢話,前面帶路!”我不再多言,率先邁步。
“唉!”小精怪不敢怠慢,連忙在前領(lǐng)路。
一路疾行,兩里外的山神廟很快出現(xiàn)在眼前,廟宇早已破敗不堪,屋頂塌了半邊,清冷的月光混雜著渾濁的夜色傾瀉而下,照亮滿地?cái)啾跉堅(jiān)?/p>
神像早已坍塌,只剩半截泥塑身軀歪倒在角落,空氣中彌漫著木頭腐朽與塵土的氣息,陰冷刺骨,讓人渾身發(fā)寒。
供臺上,一塊大紅布格外刺眼,與這破敗的廟宇格格不入。
“一會花轎就會停在廟門口?!?/p>
小精怪指著紅布,語氣驟然變得嚴(yán)肅,甚至帶著一絲警告,“你把這塊紅布戴在頭上,走出去坐上花轎就行,不過,有三點(diǎn)你必須謹(jǐn)記!”
李叔和袁虎異口同聲:“哪三點(diǎn)?”
“第一,一路上絕對不能說話;第二,無論聽到什么、感覺到什么,都不能往外看;第三,到了地方,絕對不能自己下花轎?!?/p>
我挑眉:“這規(guī)矩有什么說法?”
“說法可大了!”
小精怪臉色凝重,“若是不按規(guī)矩來,花轎會自動停下,到時(shí)候你不僅見不到女山鬼,恐怕還會……小命不保?!?/p>
“我知道了?!蔽尹c(diǎn)頭應(yīng)下。
小精怪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:“那我可以走了吧?”
我冷冷瞥了他一眼,“可以,但你記著,若是敢騙我,我定燒得你連一片樹枝都不剩!”
“不敢不敢!祝大哥好運(yùn)!”小精怪如蒙大赦,嗖地一下就竄進(jìn)了樹林,消失不見。
李叔和袁虎打量著破敗的山神廟,袁虎搓了搓跳個不停的眼皮,滿臉擔(dān)憂:“會長,我總覺得不對勁,眼皮一直跳,怕是有兇險(xiǎn)!要不咱們先回去,反正這活已經(jīng)交給千面狐了,等明天再做打算?”
“不行,”我搖了搖頭。
“小精怪說得沒錯,若是能得到女山鬼的幫助,咱們能少走很多彎路,只要查清墳里的秘密,錢夫人的問題自然就能解決?!?/p>
“而且,我也想知道,這墓地到底有什么蹊蹺?!?/p>
袁虎仍不死心:“可那是女山鬼啊,跟普通小鬼不一樣!而且她住的幽冥洞府,是介于陰陽縫隙的活墓穴,附近瘴氣彌漫,我怕……”
“不必?fù)?dān)心,我意已決,今日必須會一會這女山鬼?!蔽掖驍嗨脑挕?/p>
李叔壓低聲音:“玄子,雖然你有天眼護(hù)體,但女山鬼陰險(xiǎn)狡詐,凡事一定要小心!我和袁虎在暗中跟著花轎,你若是遇到危險(xiǎn),立刻發(fā)信號,我們倆拼了命也會沖進(jìn)去救你!”
“放心吧,我自有分寸?!?/p>
就在這時(shí),廟外驟然刮起一陣陰風(fēng)。
這風(fēng)來得邪門至極,絕非尋常山風(fēng)該有的模樣,沒有草木的清潤氣息,只剩刺骨的寒涼直鉆骨髓,裹挾著墳土的腥腐與紙錢焚燒后的焦糊味,撲面而來。
風(fēng)聲嗚咽如泣,似有無數(shù)冤魂在暗中啜泣哀嚎,吹得破廟的殘窗朽門“哐當(dāng)”亂響,原本皎潔的明月,轉(zhuǎn)瞬間便被翻滾的烏云徹底吞沒,天地間驟然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,連呼吸都仿佛帶著陰寒的涼意。
緊接著,遠(yuǎn)處傳來一陣詭異的奏樂聲,那絕非人間喜慶的嗩吶歡鳴,而是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嘶鳴,像是用破損的骨笛吹奏的亡靈安魂曲,不成調(diào)子,卻帶著勾魂攝魄的穿透力,直往人耳朵里鉆,聽得人頭皮發(fā)麻、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李叔和袁虎瞬間繃緊了身子,眼神凝重如臨大敵。
“會長,這場面我真是頭一次見,你瞧瞧,我這雞皮疙瘩起得一層疊一層!”袁虎說著,擼起袖子,胳膊上的寒毛根根倒豎。
李叔打了個寒顫,“何止是你,我活了這么大歲數(shù),也沒見過這等邪乎事,后背都冒涼氣!”
我死死盯住廟門外那條被黑暗吞噬的小路,霧氣正從地面緩緩升騰,越來越濃,轉(zhuǎn)眼便彌漫了整條山道。
來了。
奏樂聲越來越近,越來越清晰,就在那濃霧深處,一點(diǎn)猩紅突兀地亮起,如同鬼火般在混沌中沉浮。
漸漸地,那猩紅的輪廓愈發(fā)清晰,竟是一隊(duì)飄行的身影!他們腳尖不沾地,離地半尺飄在空中,動作整齊劃一得詭異,透著說不出的陰森。
那點(diǎn)猩紅越來越近,終于顯露出全貌,一頂極其碩大的迎親花轎,轎身紅得發(fā)黑,像是浸透了陳年血漬,轎頂四周垂掛著串串白色紙鈴鐺,可詭異的是,花轎在霧中顛簸前行,那些鈴鐺竟死寂無聲,連一絲晃動的聲響都沒有,死寂得令人窒息。
而抬著這頂巨轎的,并非活人,也非陰魂,竟是四個紙人轎夫!
看到這一幕,李叔和袁虎倒吸一口涼氣,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。
“他奶奶的,那竟然是花花綠綠的紙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