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走時,錢志鵬忍不住問我:“張大師,胡望一直沒有消息,他……”
“放心吧,他永遠(yuǎn)不會再出現(xiàn)了?!?/p>
“哈哈,好!好!那就有勞張大師了!”錢志鵬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。
傍晚時分,錢志鵬帶著兒女們離開了,望著他們遠(yuǎn)去的身影,我不禁唏噓不已,堯三妹固然可憐,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,她這輩子造下的罪孽,恐怕幾世都償還不清。
李叔突然開口:“玄子,今晚去付尾款,我有點(diǎn)不放心,萬一對方是團(tuán)伙作案,設(shè)下埋伏怎么辦?要不我陪你一起去?”
“不用?!蔽覔u搖頭。
思來想去,我還是決定給肖隊打個電話,一來是問問暗網(wǎng)是否真的死灰復(fù)燃,二來李叔說得沒錯,能在網(wǎng)上形成規(guī)模,對方必定是個團(tuán)伙,有肖隊幫忙,事情能事半功倍。
可電話響了許久都無人接聽,就在我準(zhǔn)備掛斷的時候,聽筒那頭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小女孩聲音。
“喂,你是誰呀?”
“嗯,這是肖建軍的電話嗎?”
“嗯,他是我爸爸!”
“哦,你是他女兒啊,你爸爸呢?讓他接電話,我找他有急事!”
“我爸爸生病了!”
“你爸爸生病了?”我心頭一震,滿是意外。
話音剛落,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,帶著掩不住的滄桑與憔悴:“寶寶,你在跟誰打電話?”
“媽媽,一個叔叔要找爸爸!”
電話隨即被女人接起,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:“請問你是哪位?”
“嫂子你好,我叫張玄,是肖隊的朋友,肖隊他怎么了?”
“他……突發(fā)急病,快不行了!”女人的聲音有些哽咽。
“什么?”我整個人如遭雷擊,瞬間僵在原地。
肖隊?那個向來身強(qiáng)體健、雷厲風(fēng)行的肖建軍居然要不行了。
我們打過無數(shù)次交道,他眉宇間盡是英氣,怎么看也不是短壽之人!這里面,一定有蹊蹺!
“嫂子,你們在哪家醫(yī)院?我馬上去!”
“江城醫(yī)院,大夫已經(jīng)下病危通知書了……你要是他的好友,就快點(diǎn)過來,或許還能再見最后一面!”
“好!”
掛了電話,我顧不上多想,拔腿就往外沖。
李叔問:“張玄,你去哪?”
“去醫(yī)院,人命關(guān)天的急事,回來再說!”
我不敢耽擱分毫,第一時間趕到江城醫(yī)院,病房外早已站滿了人,看穿著都是肖隊的同事,一個個愁眉不展,唉聲嘆氣,空氣里彌漫著沉重的悲傷。
就在這時,病房門咔噠一聲被推開,幾名醫(yī)生垂著頭走了出來,臉色凝重,一個穿便衣的男子立刻沖了上去,我認(rèn)得,他是肖隊身邊的助手小吳。
“大夫,我們肖隊怎么樣了?”
主任重重嘆了口氣,搖了搖頭:“我們……真的盡力了,節(jié)哀吧?!?/p>
“不可能!”小吳踉蹌著后退兩步,眼淚瞬間涌了出來,“我們肖隊身體一直好好的,怎么會突然就……就不行了?”
“他的癥狀十分怪異,我們也查不出具體原因,心衰嚴(yán)重,已經(jīng)無力回天了?!?/p>
周圍的同事們聞言,紛紛紅了眼眶,壓抑的啜泣聲此起彼伏,突然,病房里爆發(fā)出一陣凄厲的哭喊,撕心裂肺。
我大步?jīng)_進(jìn)去,只見肖隊的妻子徐小芳癱跪在床沿,雙手死死抓著病床邊緣,不停拍打著肖隊的身體,哭聲嘶?。骸澳悴荒芩?!我不讓你死!”
“你死了,我和女兒怎么辦?你說好要陪我們到老的,你不能說話不算數(shù)啊……嗚嗚……”
病床上的肖隊,早已沒了往日的意氣風(fēng)發(fā),他眼窩深陷,青黑如墨,顴骨高高凸起,臉上只剩一層蠟黃的皮膚緊緊貼著骨頭,整個人脫了相。
最駭人的是他額頭上那片揮之不去的灰黑死氣,那是大限將至的兇兆!
好端端的人,怎么會變成這樣?
我正滿心疑惑,心電監(jiān)護(hù)儀突然發(fā)出一陣刺耳的長鳴,肖隊胸口最后一點(diǎn)微弱的起伏徹底歸于平直。
“老肖!”徐小芳一聲哀嚎,差點(diǎn)哭暈過去。
肖隊的同事們也都沖進(jìn)病房,個個潸然淚下。
醫(yī)生匆匆進(jìn)來檢查了一番,再次搖了搖頭:“大家節(jié)哀?!?/p>
“張大師,你來了。”小吳看到我,抹了把眼淚,聲音哽咽。
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??肖隊他……”
“唉,一言難盡,反正,僅僅三天時間,就這樣了?!?/p>
我盯著病床上的肖隊,沉聲道,“肖隊陽壽未盡,這事定有古怪?!?/p>
話音剛落,一道模糊的身影從肖隊的身體里緩緩坐了起來,是他的魂魄!
肖隊一臉茫然地看著四周,目光落在趴在床邊痛哭的妻子身上,輕聲呼喚:“小芳,你們哭什么?”
可徐小芳只顧著悲傷,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,肖隊的目光轉(zhuǎn)向我,滿是困惑:“張大師,你怎么在這?他們到底在哭什么?”
“哭你。”我直言不諱。
“哭我?”肖隊一愣。
“咽,因為你已經(jīng)死了?!?/p>
“什么,我死了?”肖建軍臉色驟變。
“我不能死啊,張大師,我還有好多案子沒破,不能就這么死了!”
“我知道,我不會讓你死的?!?/p>
就在這時,走廊里傳來一陣“嘩啦嘩啦”的鐵鏈拖曳聲,冰冷刺耳,夾雜著小鬼的哀嚎,讓人毛骨悚然。
肖隊臉色瞬間慘白:“是陰差!他們來抓我了!”
下一秒,病房內(nèi)的溫度驟然下降,燈光開始忽明忽暗,一股令人窒息的陰寒之氣撲面而來。兩道身影從墻壁中緩緩滲出,一黑一白,正是黑白無常。
白無常手持招魂幡,面色慘白如紙,嘴角卻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;黑無常手握沉重的鐵鏈,面色漆黑如墨,他們周身環(huán)繞著一層濃郁的黑霧,每一步踏出,都伴隨著鐵鏈碰撞的刺耳聲響。
“肖建軍,陽壽已盡,隨我們走吧?!卑谉o常的聲音響起。
黑無常抖動手中的鐵鏈,朝著肖隊的魂魄纏繞而去:“莫要耽擱時辰?!?/p>
肖隊連連后退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動彈不得,就在鐵鏈即將觸及他魂魄的剎那,我一步踏出,擋在了他身前:“且慢!”
“二位陰差大哥,肖建軍陽壽未盡,為何要來索命?”
黑白無常同時停下動作。
“是你?”
白無常淡淡開口,“我們按冊拿人,生死簿上已判定他陽壽已盡?!?/p>
“按冊拿人?”我心頭一沉。
“我與肖建軍相識許久,他本是長命之人,絕不可能這么早離世,今日之事定有蹊蹺,強(qiáng)拿生魂有違天道,若是地府卷宗出了差錯,或是有人篡改生死簿、用邪法移花接木,二位大哥怕是要誤判啊?!?/p>
我語氣緩和了些,笑道:“給我個面子,暫且高抬貴手,我保證,三日內(nèi)必定查清原委,若真是他陽壽已盡,屆時無需二位動手,我親自送他下去,并備好三牲酒禮賠罪;若是有人搗鬼,也好還地府一個清明,免得二位被小人蒙蔽,平白沾染因果?!?/p>
黑白無常沉默了片刻,白無常緩緩道:“張玄,也就是你,我們才給這份面子,按理說他已斷氣,我們按冊拿魂并無不妥,但念在你向來維護(hù)陰陽秩序,與我們也算有交情,便破一次例?!?/p>
他頓了頓,補(bǔ)充道:“不過規(guī)矩不可廢,魂魄我們必須帶走,這樣吧,我們將他的魂魄暫押于本地城隍廟陰牢,給你三日時間,三日后子時,若無確切說法,便按冊行刑,魂歸地府。”
黑無常也開口道:“記住,只有三日,這是走了后門,三日后莫要讓我們難做?!?/p>
“多謝二位大哥!三日內(nèi),我定查個水落石出!”
話落,黑無常手中鐵鏈一抖,并未真的鎖住肖隊,只是虛虛一環(huán),肖隊的魂魄便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們,身形逐漸淡化,最終沒入墻壁之中。
陰寒之氣驟然消退,走廊的燈光恢復(fù)了正常。
小吳等人只看到我對著空氣說了一番話,額頭上滿是冷汗,急忙問道:“張大師,你剛剛在跟誰說話?”
我看向小吳,又看向滿臉淚痕的徐小芳,沉聲道:“給肖隊辦理出院,立刻帶他回家!”
“???”眾人皆是一愣。
“什么意思?肖隊他不是已經(jīng)死了嗎?”小吳疑惑道。
徐小芳忐忑道:“你是說,建軍還沒死?”
“按科學(xué)的說法,他臨床死亡,但按玄學(xué)的角度,他還沒死透,有救回來的可能?!蔽艺f道。
一旁的醫(yī)生聞言,臉上露出鄙夷之色:“胡鬧!簡直是無稽之談!人都死了,怎么可能復(fù)活?”
就在這時,十幾個白大褂走了進(jìn)來,為首的男子約莫四十歲,戴著黑框眼鏡,神色平靜地對徐小芳說:“患者家屬請節(jié)哀?!?/p>
他遞過一張紙,“肖建軍先生生前簽署過遺體捐獻(xiàn)協(xié)議,希望您能完成他的遺愿,簽字讓我們帶他離開,他的心臟、眼角膜等器官可以以另一種方式延續(xù)生命,這是大愛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