挪開鐵架子,我蹲下身指尖劃過水泥地面,涼,不是尋常的陰冷。
“張大師,您蹲這兒半天,這塊地難不成有啥貓膩?”周正在一旁問道。
“貓膩大了去了。”我在一旁尋摸了一個鐵鎬,遞給周正,朝地面抬了抬下巴。
周正盯著鐵鎬愣了兩秒,“您這意思,是讓我來砸?”
“不然呢?”我挑眉看他。
“哦,我砸我砸!”周正趕緊接過鐵鎬,擼起袖子卯足了勁往下砸,鎬頭撞在水泥地上,發(fā)出咚咚的悶響,震得他手腕發(fā)麻。
沒一會兒就把那塊水泥板撬了起來,底下赫然露出一塊黑沉沉的鐵板,邊緣還嵌著生銹的合頁,分明是道門。
“我的天!張大師,這水泥底下還真藏著暗門!”周正驚忽道。
這暗門看著普通,但周正怎么也沒打開,我想應(yīng)該是按五行八卦設(shè)的機關(guān),我在暗門的八卦方位走了七七四十九步,最后停在東邊的墻前,那兒掛著塊掉漆的木招牌,寫著閑人免進四個大字。
我伸手拽住招牌往下一扯,木板脫離墻面的瞬間,露出了一塊突起的石磚。
我朝石磚敲了敲,突然傳來“滋啦啦”的金屬摩擦聲,周正腳下的鐵板緩緩向上抬起,一股刺骨的寒氣順著縫隙涌出來,嚇得周正脖子一縮。
“開、開了!”周正的聲音都在發(fā)顫,手機電筒的光往門里一照,能看見一段往下延伸的樓梯,寬得能并排走兩個人,我和周正一前一后走進去,這寒氣濃烈的直往骨頭縫里鉆。
這不是普通的冷,是冤魂聚積的陰寒,不用想也知道,這地下室里定是埋著不少枉死的小鬼。
下了十幾級臺階,眼前突然出現(xiàn)了兩道門,周正舉著手機來回照,臉都白了:“張大師,怎么出來兩道門?。吭蹅冏吣囊粋€?”
我仔細瞧著,“這可不是普通的門,是鬼門?!?/p>
?。恐苷龂樀耐笸肆藘刹?,驚忽道:“鬼、鬼門關(guān)?那咱們豈不是到陰曹地府了?我還不想死啊!”
“你慌什么?”
“我說的鬼門,和鬼門關(guān)不是一回事。”周正這才松了口氣,想要伸手推門。
我說:“東北邊這道是男鬼門,用百年槐木所做,里面附著個橫死的男鬼,西南邊那道是女鬼門,用沉塘柳木造的,纏著個難產(chǎn)而亡的少女,這是陰陽煞氣守門,男門吸陽魄,女門噬陰魂?!?/p>
“你要是敢隨便推,要么丟了陽壽,要么被陰魂纏上?!?/p>
周正的臉瞬間又白了,剛伸出去的手猛地縮回來,連手機都差點掉地上。
“那、那這倆門都不能進?咱們總不能在這兒干杵著吧?”
我沒說話,手機電筒的光掃過兩道門中間的墻面,那兒的石頭顏色比旁邊深些,我抬手敲了敲,滋啦一聲,墻面竟緩緩向側(cè)面移開,又露出一道暗門。
“臥槽!原來這兩道門是障眼法!”周正眼睛都瞪圓了,“幸虧我?guī)煾邓麄儧]找到這,不然貿(mào)然推門,指不定出什么事!”
“張大師,你簡直神了呀?!?/p>
“噓!”我做了個禁聲的姿勢。
“哦,我閉嘴?!敝苷嬷旄谖疑磉叀?/p>
我走進暗門,里面的陰氣更重了,沒走幾步,墻上就出現(xiàn)了令人恐懼的壁畫,第一幅就是個噬心鬼,胸腔空蕩蕩的,只有一顆潰爛的人心懸在中間,它張著血盆大口,獠牙上還掛著碎肉,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墻上撲下來。
周正跟在后面,看了一眼壁畫就嚇得抓住我的胳膊,指甲都快掐進我肉里了:“張大師,這、這畫也太嚇人了!而且不止一個……我怎么覺得咱們這趟,怕是有去無回?。俊?/p>
周正說的沒錯,這墻上的畫不止一幅,第二幅壁畫是個剝皮鬼,他手里提著盞燈籠,燈籠皮竟是張人皮,皮下的血肉淋漓,連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,那雙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們,看的人頭皮發(fā)麻。
再往前,纏舌鬼的舌頭繞著脖子纏了三圈,裂顱鬼的腦袋從中間劈開,腦漿順著臉頰往下淌……足足九幅壁畫,畫的都是兇神惡煞的惡鬼。
這可不是普通的壁畫,這是九大惡鬼在口吐怨氣。
先是男女鬼門守門,又是九大惡鬼鎮(zhèn)煞,這是要煉鬼?
周正沒聽懂,剛想追問,前面突然開闊起來,是個巨大的地下室,四周掛著九盞油燈,燈焰是詭異的碧綠色,像鬼眼似的眨著,照得地上密密麻麻的陶甕泛著冷光。
那些陶甕足有幾百個,每個甕口都貼著黃符,符紙上用暗紅色的液體寫著敕令鎖魂,湊近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,這是處子經(jīng)血。
周正看著這一幕,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,連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我也心頭一震,從爺爺教我衣缽到現(xiàn)在,我見過不少邪術(shù),卻從沒見過這么大規(guī)模的煉鬼現(xiàn)場。
這些邪術(shù)師為了自己的私欲,竟然用這么多冤魂煉鬼,簡直是喪心病狂。
陶甕里不時傳來細微的抓撓聲,像是里面的魂靈在掙扎,我抬腳踹翻一個陶甕,“嘩啦”一聲,里面竟躺著個新生兒的尸體,皮膚已經(jīng)發(fā)白,顯然被煉制了不少時日。
就在這時,那團黑氣從尸體里飄出來,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來,是被煉化的嬰魂。
我掏出天蓬尺,猛地朝黑氣拍去,黑氣散了,可沒等我松口氣,它又迅速凝聚起來,再次朝我撲來,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。
這陣法煉出來的小鬼,比尋常厲鬼兇戾十倍,若是讓它們現(xiàn)世,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。
我趕緊拿出鎮(zhèn)壓符,貼在天蓬尺上,又猛抽數(shù)下,這才把嬰魂打得魂飛魄散。
“這么多冤魂,得想個辦法解決?!蔽覄傉f完,墻上突然傳來簌簌的聲響,那九幅惡鬼壁畫的輪廓開始膨脹,是九大惡鬼要從壁畫里出來了!
“不好!九大惡鬼要護陣!”我話音剛落,壁畫里的惡鬼就掙脫了墻面,青面獠牙地朝我們圍過來,周正嚇得牙齒打顫,抓著我的胳膊直晃:“張大師,怎么辦?這么多厲鬼,咱們能打過不!”
“你退到一邊去!”我推開周正,縱身跳到高處,運用鬼眼大喝一聲:“九鬼聽令!”
我的聲音帶著道法的威壓,和鬼眼的震懾力,震得旁邊的男鬼門和女鬼門嗡嗡作響。
“爾等本是枉死的怨魄,為何要幫邪術(shù)師作惡,為虎作倀?”
鬼眼一出,猶見閻羅親臨。
原本兇殘無比的九大惡鬼竟纏繞在一起。
“乾坤倒轉(zhuǎn),怨債清償!”
我用鬼眼仔細查看,竟發(fā)現(xiàn)這九大惡鬼居然被邪修操控!而且這九只惡鬼同源,都受同一道咒術(shù)控制。
我目光掃過四周,最后落在墻角,那兒的石頭顏色不對勁,透著一股暗紅色。
“周正!拿錘子砸墻角那!”
他趕緊拿起鐵錘,跑到墻角猛砸起來,沒砸?guī)紫?,石頭就碎了,里面露出一道紅色的血符,符紙上用胎發(fā)和骨灰畫著九鬼相連的咒陣,這就是操控九大惡鬼的關(guān)鍵!
“張大師,現(xiàn)在怎么辦?”周正舉著鐵錘,看著血符發(fā)愣。
我問他:“你是童子尿不?”
“?。渴前?!”周正愣住了。
“尿!”
“這、這硬尿?。 ?/p>
“怎么?還得我給你吹個曲兒助助興?”我瞪了他一眼。
周正趕緊擺手:“別別別,我尿!我現(xiàn)在就尿!”說著,他就朝著血符呲了過去。
童子尿是至陽之物,血符遇著它,瞬間就冒起了黑煙,上面的咒陣也開始模糊。
“天地玄宗,九鬼連環(huán)咒,破!”我趁機將天蓬尺擲過去,“啪”的一聲,血符被打得粉碎。
沒了咒術(shù)操控,九大惡鬼的身體開始透明,身上的怨氣像煙塵似的消散,它們朝我躬身作揖,身影漸漸淡去,最終消失不見。
周正看著自己的戰(zhàn)果,腰板都直了,拍著胸脯說:“沒想到我這泡尿還挺管用!張大師,接下來咱們怎么辦?”
“這些冤魂還沒被完全煉化,還有救?!蔽易叩教债Y中間,提高聲音喊道:“爾等嬰魂,皆是被邪術(shù)師困在此處!我現(xiàn)在為你們打開冥界大門,你們速速往生,重新投胎,莫要再留在此地!”
話音剛落,陶甕里就傳來陣陣哀鳴,一個嬰魂化作青面小鬼,從甕里飄出來,朝我咆哮:“你騙鬼呢!闖我們的地盤,找死!”
說著,它就朝我撲來,我剛想舉起天蓬尺,一道黑影突然閃過,張嘴就把那青面小鬼吞了下去。
“誰要是不聽話,就跟它一樣,當我的晚餐!”黑影轉(zhuǎn)過身,是兇煞小鬼,它拍著肚子打了個飽嗝,又朝其他嬰魂瞪了瞪眼。
這下,地下室里徹底安靜了。
我讓周正把所有陶甕砸碎,瞬間,無數(shù)嬰魂飄了出來。
不過有兇煞小鬼鎮(zhèn)壓,那些嬰魂瞬間就老實了,一個個順著我打開的冥界通道飄了過去。
兇煞小鬼湊到我身邊,蹭了蹭我的胳膊:“主人,我跟你可真是三天餓九頓,這一回吃的,頂我三年的量!”
我問它母煞去哪了,它拍了拍肚子:“早就被我吞了?!?/p>
看著最后一個嬰魂飄進冥界,我松了口氣:“總算搞定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