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在夢夢的面子上罷了,”宗邵年打斷,屈指敲了敲桌面,“你這樣的人,不適合創(chuàng)業(yè),只適合干事。”
有人發(fā)送指令,然后黎旭樺去實施完成。
如果要讓黎旭樺動腦的話……那就是災難的開始。
“少給夢夢添堵,”宗邵年抿唇,“你公司的這一堆爛事,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(nèi)解決好。”
“好好好,謝謝宗總,謝謝!”
宗邵年端起茶水,正準備喝的時候,忽然又頭一偏,重重的咳嗽起來。
一開始他咳得比較壓抑,但是架不住嗓子實在難受,越咳越厲害。
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,臉色漲紅。
咳了好一會兒,他才慢慢止住,喝著茶潤著喉。
“宗總……感冒了?生病了?”黎旭樺試探性的問道,“還是要注意身體啊,多休息,別太勞累了?!?/p>
“嗓子癢罷了?!?/p>
黎旭樺點點頭,又聊了一下破產(chǎn)清算的事情,然后站起身準備告辭。
“夢夢在哪。”
宗邵年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。
他早就想問了,忍到現(xiàn)在才說出口。
“畫廊呢!”黎旭樺應道,“她天天都泡在畫廊里,也不知道在忙什么。不過有郁晚晚在陪著她,開導她,她也不至于太孤單?!?/p>
宗邵年“嗯”了一聲,又忍不住咳嗽起來。
他握著拳放在嘴邊,眉頭緊皺。
黎旭樺想說什么,他卻擺擺手:“咳咳……出去吧,咳?!?/p>
黎旭樺前腳剛走,助理陳景后腳就推門進來了。
陳景將泡好的感冒沖劑端來,放在宗邵年的手邊。
“宗總,喝點藥吧。”陳景說道,“已經(jīng)喝了兩天了,也不見好轉。要不,您還是找家庭醫(yī)生看看,或者上醫(yī)院?”
“小感冒而已,一周就會痊愈……咳咳,痊愈了?!?/p>
宗邵年常年健身,身體素質(zhì)非常好,一年到頭都不見得生一次病。
但他這種體質(zhì),要么就不生病,一病就容易嚴重。
陳景還是不放心:“我瞧著都越來越嚴重了,宗總?!?/p>
“多嘴?!?/p>
宗邵年沉著臉,訓斥了一句,喝完感冒藥,繼續(xù)處理著手邊一大堆的文件。
他不在乎自己的身體。
可以說,他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還活著。
因為他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,頭昏腦漲,鼻子堵塞不通氣,喉嚨痛,時不時的發(fā)癢。
很久沒有這么難受了。
但是比身體更難受的,是心。
宗邵年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設定好了程序的機器人,每天起床,來公司,下班,回家睡覺。
如此循環(huán)反復。
沒有感情,沒有情緒,沒有期待。
他的身后空無一人,他的枕邊空空蕩蕩。
就這樣吧。
感冒而已,死不了。
宗邵年又在想,他要是死了,黎半夢會不會為他難過。
會不會比失去裴淮聲的時候,更難過。
黎旭樺走出宗氏集團,神清氣爽心情大好。
有這樣的妹夫,他就算是把天給捅了個窟窿,妹夫也能完完整整的修復好。
一邊往車輛走去,黎旭樺一邊給黎半夢打了個電話。
“喂,哥?!?/p>
黎半夢接了,聲音淡淡的,十分稀松平常。
“我剛見完宗邵年,”黎旭樺說,“我公司破產(chǎn)欠債那事,他都給解決了。”
“……哦?!?/p>
“我跟你說,夢夢,宗邵年真的是聰明絕頂,太睿智了。我和他聊天的時候,我都在想,這樣的男人該是什么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……但是這樣的男人,嘿!愛著我親愛的妹妹你!”
黎半夢沒有耐心聽他廢話,直接問道:“你說重點?!?/p>
他打電話過來,不會就是為了夸贊宗邵年吧。
黎半夢一直都知道,宗邵年在事業(yè)上,有著怎樣的眼光和手腕。
這也是她很愛他的一個原因。
成熟男人,穩(wěn)重有擔當,殺伐果斷,這種特質(zhì)怎么會不讓女人心生崇拜和仰慕呢。
“那什么,”黎旭樺說,“宗邵年生病了,咳得挺厲害的?!?/p>
“所以呢?”
“你該關心他??!人生病是最脆弱的時候,你這個時候問候他一句,他比吃了十全大補丸還有效果。”
黎半夢回了他兩個字:“無聊?!?/p>
“我……”
嘟嘟嘟。
電話掛斷了。
黎半夢一個字都不想再聽。
她將手機隨意的往旁邊一放,繼續(xù)拿起畫筆,對著畫板,開始認真的畫畫。
她換了主題——
大片大片的湛藍,仔細看久了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這抹藍,藍得有些發(fā)黑,幽暗,仿佛真的置身海底。
而這副畫的靈感來源,是她被套在麻袋里,沉入水底的那段時間。
那種感覺,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。
窒息,恐懼,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。
而且她能無比清晰的體會到,生命一點一點流逝的感覺。
她想做些什么,可是根本動彈不得。
絕望,無助,等死。
幸運的是,她得救了。
她的身體被托舉起來,慢慢上浮。
可是,裴淮聲呢?
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也沒有等來救援。
他的絕望和痛苦,比黎半夢更強烈。
黎半夢每次回憶起裴淮聲,心臟就一陣陣的抽搐。
于是,黎半夢便有了畫《海底》的想法。
丹青是無條件支持她的,任由她發(fā)揮,只是偶爾會指點一下,點撥點撥她。
黎半夢一筆一筆的在畫紙上揮舞著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眼睛發(fā)酸,肩膀也酸脹得厲害,她才放下畫筆,閉著眼睛揉按著太陽穴。
“半夢!半夢半夢!”
忽然,郁晚晚的聲音由遠及近,大呼小叫的傳來。
緊接著,郁晚晚像是一陣風似的,沖進了畫室。
“來來來,吃瓜了!”
黎半夢側頭看著她:“什么瓜?”
郁晚晚將手機遞到她面前,點開了一個視頻。
視頻里,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女人正流落街頭。
頭發(fā)潦草得像是鳥窩似的,衣服破破爛爛的,臉更是烏漆嘛黑,看不清楚原來的五官。
她先是坐在馬路邊,雙手攏進袖子里,左右看了看,然后她站起來,飛快的走到了垃圾桶旁邊。
她直接將手伸了進去,在里面翻找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