尋夢畫廊
門口排起了長隊。
這里已經(jīng)成為北城新晉的網(wǎng)紅打卡點,吸引著無數(shù)人前來拍照留念。
藝術(shù)和現(xiàn)代的碰撞,獨特的裝修風(fēng)格,隨便一拍都非常的出片。
盡管很多的人并沒有買票進入畫廊里參觀,但是,黎半夢吩咐工作人員,一視同仁的對待。
甚至在天熱的時候,還會準(zhǔn)備涼感風(fēng)扇和免費的茶水。
黎半夢走進畫廊,看見丹青的畫室門是虛掩著的,敞開一點點縫隙。
她放輕腳步走過去,只見丹青坐在畫板前,一臉的沉思,身邊堆放著很多顏料。
“老師?”黎半夢試探性的喊了一聲。
丹青轉(zhuǎn)過頭來,看見是她,笑了起來:“你來的正好??纯矗疫@兩個月一直都在畫這幅作品,已經(jīng)到收尾階段了。但我總覺得差點意境……”
“老師,我哪敢指點您吶?!?/p>
“沒關(guān)系,有什么就說什么。藝術(shù)無高低?!?/p>
黎半夢望向那副油畫。
一個身材豐腴的女人,側(cè)臥在窗前的沙發(fā)上,露出半張側(cè)臉,身材曲線曼妙婀娜,長發(fā)隨意的垂落。
窗外是無邊的夜色,月亮高高的懸掛在半空中。
第一時間,黎半夢想到了著名的畫《蒙娜麗莎的微笑》。
畫中,蒙娜麗莎似笑非笑,傾倒全世界。
而眼前丹青老師的新作,也有類似的感覺。
畫中的女人,似乎很寂寞,日子卻又過得很充實很慵懶。
因為沙發(fā)上,有著未合上的書頁,有一只沒蓋上的口紅,細(xì)節(jié)刻畫得十分到位。
“老師,她是在等待什么嗎?”黎半夢問道,“但是她等的,遲遲沒有來?”
丹青點點頭,滿臉的驚喜:“沒錯,半夢,你真正看懂了這幅畫!其實我畫得差不多了,這些天在思考著,該加一點什么東西進去,才會更突出她在等待的意境?!?/p>
“老師,她在等什么呢?”
“那就是每個人的眼中,都會有不同的解讀了。也許是等天亮,也許是等待還未回家的愛人,也許她什么都沒有等,她只是單純的內(nèi)心空虛?!?/p>
黎半夢稍稍一怔,望著油畫沉思了好幾秒,然后伸手一指:“老師,我覺得可以在這張桌上,加一盞光線昏暗的臺燈?!?/p>
丹青猛地看向她,眼神里迸發(fā)出奇異的光亮。
她又一怔,以為自己逾越了,關(guān)公面前耍大刀,于是趕緊解釋:“老師,這只是我的理解,沒有別的意思。有一盞燈的話,意境更朦朧,更符合這幅畫想表達想傳遞的東西……”
話音一落,卻見丹青啪啪啪的鼓起掌來。
“好,好啊!”丹青大笑起來,“我思索了這么多天的瓶頸期,竟然被你一語點破!哈哈哈哈,我怎么沒想到呢?半夢,你真的是個天才!”
“這盞燈加上去,絕,太絕了!在有些人心中,燈會一直亮到天明,等不到想要的。而有的人又會覺得,很快就會等到想要的,燈會滅掉……”
丹青拍了拍黎半夢的肩膀:“你這建議,一針見血??!半夢,你說說,你哪里來的靈感?”
“可能是我沒有等到,我想要的吧?!彼卮穑拔倚睦锏哪潜K燈,一直亮著?!?/p>
在欣賞這幅油畫的意境的時候,黎半夢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來的,是她五年來無數(shù)個夜晚,等待宗邵年回家的畫面。
她就好像這畫里的女人。
看起來像是在做自己的事,在放空,實際上她在等待丈夫的晚歸。
丹青老師說,不同的人看這幅畫有不同的感悟。
那黎半夢的感悟,就是沒有等到。
她的那盞燈,亮到天明,亮了五年。
因為宗邵年從來沒有按時回家過。
他說他要應(yīng)酬,他在加班,他在開會……而她也就癡癡的傻傻的等,直到他出現(xiàn)在她的視線里為止。
不管多困多累,黎半夢始終不會上床入睡,窩在沙發(fā)或者坐在陽臺,看著寂寥的夜色,守著那盞孤零零的臺燈。
她不希望宗邵年忙碌了一天到家后,沒有人陪著他,沒有人和他說說話。
萬家燈火,總有為他而亮的,總有人在迎接他。
有時候宗邵年一身酒氣回來。
有時候,他神色淡淡,眉眼里流露出疲憊。
其實黎半夢很清楚,他沒有那么忙,他只是不想回家,不想看見她。
但好在,都過去了。
她活在當(dāng)下,活在未來,再也不會那么苦苦的等待一個人。
丹青從郁晚晚那里,聽說過黎半夢失敗的婚姻。
他說道:“半夢,藝術(shù)來源于生活,而生活中的痛苦,正是你靈感的來源。過得一帆風(fēng)順的人,是擁有不了好作品的,遺憾、艱苦、挫折的環(huán)境之下,才能誕生出偉大的藝術(shù)?!?/p>
看看那些享譽世界的畫家,國外的國內(nèi)的,去世的還在世的,他們最知名的作品的誕生,背后都有一段坎坷曲折的人生經(jīng)歷。
黎半夢半開玩笑半認(rèn)真的問道:“這么說來,老師,如果我創(chuàng)作出了一幅知名的畫作,那要感謝我的前夫,是他給我的靈感?”
“沒錯?!钡で帱c點頭,“所以,開始創(chuàng)作吧。”
“老師,我也正有此意。你得多多指導(dǎo)我呀?!?/p>
“沒問題?!?/p>
前些天,黎半夢忙著裝修和開業(yè),壓根沒有時間。
現(xiàn)在閑下來了,黎半夢可以重新拿起畫筆,畫她內(nèi)心的世界,畫她想要表達傳遞的感覺。
追逐宗邵年腳步的那些年,她放棄太多自我了。
如今,她要一一的找回來真正的自己。
走出畫室,黎半夢往展覽廳走去。
今天是工作日,又是接近中午的時間,展覽廳的觀眾并不多。
但黎半夢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幾個身影。
裴淮聲,宗承澤,還有……
她哥。
這三個男人,居然湊一塊到她的畫廊來了。
裴淮聲最先發(fā)現(xiàn)她,揚起笑容:“半夢?!?/p>
宗承澤朝她看了過來,也跟著笑:“嫂子,你這畫廊辦得真好,都上新聞了,我特意過來參觀參觀。以后你成名了,可不要忘記我啊?!?/p>
“她是成名,又不是失憶,”黎旭樺打趣道,“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,忘不了的。”
黎半夢十分意外的看著他們?nèi)齻€:“你們怎么結(jié)伴上我這里來了?”
“哦,他們兩個最近給我介紹了好幾筆生意,又提到你,順便也給你介紹專門做畫展這一塊的公司負(fù)責(zé)人,”黎旭樺說,“約著今天晚上吃飯詳細(xì)聊聊,夢夢,你有空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