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整十杯酒,一口氣喝完還是有點上頭的。
裴敘白身體搖晃了下,被黎軟及時扶住胳膊。
所有人都在夸贊,只有秦不舟皮笑肉不笑,在諷刺:“喝死了沒,死了拉出去埋了?!?/p>
喝彩聲一瞬間止住,只有戚硯忍俊不禁。
裴敘白眼神都迷離了幾分,擺了擺手:“我沒事,很清醒?!?/p>
黎軟有些擔心:“真的還好嗎?你喝得太急了,要不去樓上開間房,休息會?”
秦不舟沉著臉點煙。
“啪嗒——”
他將煙盒打火機扔到桌上,“繼續(xù),下一輪?!?/p>
黎軟只好扶裴敘白坐下,開始新一輪的抽卡。
這一輪的倒霉蛋是裴敘白。
戚硯:“老白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?”
裴敘白單手托腮,面龐已經(jīng)浮起一層酒暈,跟平時溫潤儒雅的模樣有些反差,“真心話吧?!?/p>
霍競接過話茬:“你老實交代,這幾年在國外交了多少個女朋友?”
裴敘白想也不想地答:“一個都沒有?!?/p>
秦不舟難得接話:“心中無女人,拔劍自然神,裝得清心寡欲,你這是要把自己奉獻給醫(yī)藥事業(yè)?”
黎軟:“?”
她在華盛頓機場會議室說的話,秦不舟拿來諷刺裴敘白干什么?
霍競:“我才不信你心里沒女人呢,三年都不談戀愛,是不是因為還惦記著誰?”
黎軟聽出霍競是在趁裴敘白醉酒套話。
“這是第二個問題,要問也要等下一輪?!?/p>
規(guī)則確實如此,眾人沒說什么,打算簡單放過裴敘白。
誰知裴敘白自己回答了:“是?!?/p>
不知道是誰關了音樂,包廂里忽然鴉雀無聲,靜得可怕。
還隱隱透著某人帶來的冷意。
裴敘白半醉,沉浸在情緒里,自顧自繼續(xù)道:“我念念不忘,后悔不已……”
周圍安靜得落針可聞。
黎軟盯著裴敘白傷情的模樣,有些狐疑。
哪家的名媛小姐這么厲害,能讓裴敘白出國三年都忘不掉?
而且以裴家的身份地位,裴敘白想娶誰娶不到?
她思索的時候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周圍有點不對勁。
除了秦不舟,所有目光齊刷刷盯著她。
她直起脊背,往沙發(fā)后靠了靠。
那些人依然盯她。
好古怪。
她又不是讓裴敘白念念不忘的女人,這些人為什么用這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?
氣氛實在詭異,她找了個借口,“你們先玩,我去一趟洗手間?!?/p>
等她一走,戚硯靠過去,拍了拍裴敘白的肩,“放下吧,你這次回來,裴爺爺肯定會給你挑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聯(lián)姻?!?/p>
裴敘白俊臉醺紅,腦袋耷拉著,眸色黯然:“她過得好,我就認了,可她偏偏……過得不好?!?/p>
眾人又都扭頭去看秦不舟。
秦不舟像沒聽他們在聊什么,慵懶品酒。
霍競故意喊他:“舟二,咱們都多少年的兄弟了,你也幫著勸勸老白吧?!?/p>
秦不舟放下酒杯,呷了口煙。
吞云吐霧間,他說出來的話像裹了毒:“家里偌大的醫(yī)藥產業(yè)等著你去繼承,你卻在為一個女人愛而不得,痛苦糾結,沒用的東西,一頭撞死算了?!?/p>
裴敘白:“……”
眾人:“……”
洗手間的水龍頭開著,水聲嘩啦啦的。
黎軟回想著剛才在包房里的事,認真洗手。
一道高跟鞋腳步聲走到她身側。
她抬眸,從鏡子里看到是牧憐云,正側倚在一旁的柱子前。
她不想理,摸出包里的粉餅補妝。
身后,女人帶著諷刺的嬌柔嗓音開口:“你現(xiàn)在應該很得意吧,搶走了我的高光,把一晚上所有人的視線焦點全集中在你的身上?!?/p>
“他們的凝視是什么很寶貴的東西嗎?”黎軟諷刺回去,“你連死都不怕,怎么還會在意這么虛無的東西?”
“是啊?!蹦翍z云語氣悵然,“我不怕死,所以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,就算死也要拿到。”
神經(jīng)病。
人都死了,得到還有什么意義?
讓活著的人給她燒到陰間去享用?
黎軟由衷地勸:“找個時間去精神病院看看吧妹妹?!?/p>
她轉身往洗手間外走。
路過牧憐云身邊時,牧憐云道:“還記得我們上次落水的事嗎?”
黎軟停住腳,半回頭看她。
她笑得燦爛極了:“其實我騙了你,所有人眼中的小美人魚,怎么可能因為一點舊疾就怕水,我是自己游到深水區(qū)的,我也沒有你們想的那么病弱,我還要謝謝你,因為這件事,二哥把財團2%的股份送給我做補償?!?/p>
黎軟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掐緊,“搞那么一出,你就是想要股份?”
牧憐云搖頭,單純無害地眨巴睫毛:“股份只是我辛苦演戲的報酬,我就是想看姐姐拼命解釋,卻始終不被所有人信任的樣子,想看姐姐被身邊人的成見一點點逼瘋。”
她笑了幾聲,先行離開洗手間,回去包房。
黎軟站在原地,胸腔怒火凝聚,蹭蹭往頭頂燒。
落水的事,如果不是她想活著的欲望太強烈,說不定真的被淹死,牧憐云卻是想拿這件事肆意玩弄她的情緒。
以為牧憐云真的病弱,她才忍著。
卻沒想到什么病弱怕水都是假的。
神經(jīng)病倒是挺像那么回事,但也不是牧憐云屢次陷害她的借口。
她一忍再忍,忍無可忍。
包房里,氣氛恢復融洽熱鬧。
黎軟推門進去,目標明確,拾起桌上的整瓶紅酒。
當著所有人的面,她慢悠悠地淋到牧憐云頭上。
牧憐云柔弱地抱緊雙臂,像是不敢反抗,紅著眼睛瑟瑟發(fā)抖。
“黎軟!你他媽發(fā)什么瘋!”
那瓶酒淋到一半,霍競才反應過來,咒罵著,一把奪走黎軟的酒,狠狠摔到墻角。
音樂驟停。
酒瓶摔碎的響動尖銳駭人,墻壁上暗紅色酒漬像血一樣詭異。
霍競將外套脫下,給牧憐云搭上,又拿來紙巾替她擦臉上的酒漬,快心疼死了。
牧憐云哭訴著:“軟姐姐,我哪里得罪你了,你要這樣對我?”
黎軟直接了當?shù)溃骸拔疫@人不喜歡玩陰的,有氣當場就撒,以后你再搞栽贓陷害,我會讓你當場下不來臺。”
牧憐云越發(fā)委屈了,哭得聲音都在抖:“我栽贓陷害你什么了……”
周圍,牧憐云的閨蜜們正在安慰她的情緒,其他人都怒瞪黎軟,是憎惡的眼神。
“他媽的,哪次不是你害憐云,還敢在這里倒打一耙。”霍競怒極了,“舟二!我對她忍無可忍,你到底管不管!”
秦不舟俊臉嚴肅,低斥黎軟:“真是胡鬧,給憐云道歉?!?/p>
黎軟早就不指望他會站在自己這邊一次。
被所有銳利目光注視著,她不卑不亢,一字一句道:“可以,但是秦不舟,我要你當著他們的面,說離婚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