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都說到這份上,這個家法看來是打不成了。
秦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火,無處宣泄,連帶著沒了食欲,長吁短嘆地回了房間。
秦不舟起身,親自給黎軟盛了一碗火腿雞湯,彎唇打趣:“嘗嘗今晚的罪魁禍?zhǔn)祝憧墒遣铧c因為它挨了條子,要多吃一點?!?/p>
黎軟看了他一眼,眼神帶諷。
罪魁禍?zhǔn)酌髅魇悄翍z云,他一句話倒是把白月光養(yǎng)妹摘得干干凈凈。
黎軟拾起湯勺,嘗了一口。
味道不錯。
她湊近秦不舟耳邊,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:“我大姨媽一向不準(zhǔn),你是怎么知道我延遲半個月了?”
秦不舟唇角的弧度漸深:“我隨口胡謅的?!?/p>
“……”
黎軟默默松了口氣。
也對,她每次跟秦不舟做完都沒忘記吃避孕藥,甚至就在三天前,她剛吃完一次。
最近避孕藥服用得頻繁,能懷上就有鬼了。
餐廳恢復(fù)安靜,只剩碗筷的清脆響動。
徐靜注意到他倆在親密地說悄悄話,嘆息著放下了筷子,“舟二,吃得差不多了吧,你跟媽來一趟?!?/p>
她明顯有話要說,秦不舟取來紙巾擦嘴,跟著她去了后花園。
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餐桌上只剩黎軟和牧憐云。
黎軟把傭人支走,單獨(dú)問牧憐云:“你今晚為什么要故意向大嫂發(fā)難?”
牧憐云吃得優(yōu)雅,因為哭過,眼圈還紅紅的,嘴角卻勾起了諷笑,神情有些割裂。
“她是孕婦,但她懷的又不是我的孩子,我有什么責(zé)任額外照顧她?”
黎軟盯著她那張極致柔弱、也極致冷漠的臉。
“你就這么喜歡成為所有人關(guān)注的焦點?”
黎軟猜到了,她就是不爽大嫂因為懷孕搶了徐靜和老太太一半的關(guān)注。
她對周圍所有人的視線,似乎有特別強(qiáng)烈的占有欲。
“心理學(xué)說,人的心里越缺失什么,就越是在意什么,牧憐云,你一個外姓人成了秦家的團(tuán)寵,卻還是很自卑嗎?”
牧憐云喝湯的手一頓。
低垂的睫毛蓋住了她的眼睛,使黎軟看不到她的表情,而她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。
人都走光了,跟她單獨(dú)用飯,黎軟挺倒胃口的,隨便硬塞了兩口,起身離開。
莊園一層的洗手間,跟通往后花園的那道門離得很近。
黎軟洗完手,水聲一停,就隱約聽見花園里傳來徐靜的聲音。
“你瞧瞧她,無禮又粗鄙,當(dāng)眾跟長輩抬杠,沒教養(yǎng)、下作,骨子里就是爛的,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孫子,我都怕遺傳了她的毛病,你們最好不要備孕,她生的孩子我不認(rèn)?!?/p>
這似乎罵的是她?
秦不舟語氣懶散:“爸不回國,媽是不是太寂寞無聊,把注意力都轉(zhuǎn)移到兒子身上了?那也該多管管大哥大嫂,以后我的事,媽還是少插手?!?/p>
“你以為我想管,還不是為了你和憐云的人生大事?lián)??!毙祆o長長嘆氣,又問,“你打算什么時候跟黎軟離婚?”
聽到關(guān)鍵詞,黎軟輕了腳步貼墻根,默默聽仔細(xì)一點。
秦不舟沉默半晌。
“快了。”
他的回答是經(jīng)過思考的,看來他這回確實是愿意離的,黎軟放心不少,悄然離開。
后花園里,徐靜也松了口氣,“那就好?!?/p>
她輕拍兒子的肩頭,語重心長:“別忘了你當(dāng)年欠憐云一條命,任何人像她這樣常年被病痛折磨著,都難免改變心態(tài),她敏感缺愛,你要多愛護(hù)她一點。”
秦不舟皺眉,沉下臉:“我已經(jīng)夠護(hù)她?!?/p>
甚至因為這份沉重的責(zé)任,他連婚姻都出了問題,現(xiàn)在老婆都不想要他了。
……
黎軟獨(dú)自出了莊園。
這片區(qū)域都是別墅,打不到車,只能問問徐叔能不能先送她回棲緣居。
手機(jī)響了,秦不舟那個私人助理程剛打來了。
黎軟秒接:“找到唐朵朵了?”
“是的少奶奶,她……”程剛語氣沉重,“她死了,我們的人找到她時,她就死在出租屋的浴缸里,已經(jīng)聯(lián)系警方,初步懷疑是割腕自殺?!?/p>
黎軟怔了好一會,思緒忽然雜亂起來。
這個結(jié)果太突然了。
“唐朵朵那么怕死,被逼到絕境都愿意哀求我放她生路,她怎么可能自殺?!?/p>
程剛:“失業(yè)、巨額高利貸造成的生活困境,她最近的遭遇很符合自殺條件,現(xiàn)場也沒有留下別的蛛絲馬跡?!?/p>
越是這樣,黎軟越覺得唐朵朵不是自殺。
“能不能請你們的人再仔細(xì)查查,比如調(diào)取附近的監(jiān)控、走訪她周圍的鄰居。”
“這個……恐怕要先過問舟爺?shù)囊庖??!?/p>
必須秦不舟點頭,他們才能繼續(xù)往下查。
程剛又說:“我還是建議少奶奶別再深究,這件事做得很干凈,對方來頭不小,最后多半會以自殺結(jié)案。”
唐朵朵剛找了牧憐云攤牌,這才幾天,就被發(fā)現(xiàn)在浴缸里自殺,死得太突然、太湊巧了。
“她的死,會不會是……”
“軟姐姐,誰死了?”
牧憐云嬌柔甜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黎軟掛斷電話,回身跟她對視:“那晚跟你見過面后,唐朵朵死了?!?/p>
牧憐云驚訝捂嘴:“天吶!”
她的動作讓黎軟覺得浮夸,甚至她的眼神有些嘲諷。
黎軟半舉手機(jī)界面給她看,“現(xiàn)在這里只有你我,我也沒有錄音,你可不可以告訴我,她是不是你殺的?”
牧憐云面帶微笑,人畜無害:“不是?!?/p>
黎軟短暫沉思,鎖定了另一個目標(biāo):“那就是霍競。”
秦不舟既然把人交給她,就應(yīng)該不會再另外派人對唐朵朵動手,那就還有霍競那個2號舔狗,再加上霍競之前在地下黑市打黑拳的經(jīng)歷,黎軟覺得這種事他干得出來。
牧憐云多看了她兩眼,有點欣賞她清晰迅速的邏輯思維,挑眉反問:“唐朵朵害過軟姐姐,她死了,軟姐姐不應(yīng)該覺得痛快嗎?怎么還替她打抱不平?”
談話間,秦不舟找了過來。
黎軟終止聊天,瞟了秦不舟一眼,自嘲地笑了笑:“這次我可沒欺負(fù)你的好妹妹?!?/p>
知道秦不舟八成是來找牧憐云的,要送好妹妹回紫宸別院。
黎軟十分識趣,打算去找徐叔。
經(jīng)過秦不舟身邊時,秦不舟卻牽住她的手,十指扣住,語氣自然又隨意:“老婆,我們該回家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