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杰說完,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不遠處一道冷冽凝視的視線。
他尷尬地咧嘴笑,把聽筒拿遠一點:“機長你也在啊,好巧啊哈哈。”
秦不舟面無表情。
陸杰作為他的飛行副手,他們平時在一個駕駛艙,一個休息室,會遇見一點也不巧。
秦不舟一邊換下制服,一邊耐著性子說:“今晚跟我前妻有約?我請客,幫你們互相把關(guān)?”
“……”
哪有帶著人家前夫去約會的啊。
陸杰能感受到秦不舟身上的氣息并不友善,站在門邊沒往里走。
電話那頭,黎軟似乎也聽見了秦不舟的聲音。
陸杰聽著女人溫柔好聽的嗓音,眼神逐漸灰暗下去,被掛斷了電話。
他頹喪的跟秦不舟說:“黎軟拒絕了我的晚飯邀請……”
笑容轉(zhuǎn)移到了秦不舟的臉上。
秦不舟快速系好袖口,走到陸杰身邊,安慰似的拍拍陸杰的胳膊:“死心吧,她不會喜歡你的?!?/p>
話音剛落,陸杰的手機響了。
是一條微信消息。
看清消息內(nèi)容,陸杰又高興了。
“黎軟說會找個時間請航空部的一些同事們吃飯,讓我和楊松也來?!?/p>
他的快樂特別簡單,一下子就滿足了:“雖然不是單獨吃飯,但她給我發(fā)消息,不就是怕我因為剛才被拒絕而難過的意思嗎,她在乎我的情緒,看來我還是很有機會追到她?!?/p>
“……”
秦不舟沉下臉,笑容頓消。
一天之內(nèi),身上已經(jīng)快被扎成篩子了。
他抿唇,喉結(jié)滾了滾。
嘴里像喝了杯摻了水的楊梅汁,甜味被沖得稀碎,只剩下酸味。
酸得心口瑟縮發(fā)緊,越品越不是滋味。
他陰惻惻道:“黎軟最近非常厭男,你沒機會,夢里追吧你?!?/p>
“厭男?”陸杰看他的眼神泛起古怪,“機長到底對黎軟做過多么惡劣的事,居然都讓她對男人有陰影了?”
“……”
陸杰為人挺單純的,陽光開朗,說話很直,壓根意識不到他的每一句話都在扎心秦不舟。
秦不舟了解他的性格,跟腦子缺根筋的傻子計較沒意義。
他沒再說什么,一言不發(fā)地轉(zhuǎn)身離開。
機場地庫里,那輛熟悉的賓利停在老位置上等他。
徐叔率先下車,幫他打開后座車門。
他氣息凝重,隱隱泛著幽怨,沉默地坐進車?yán)铩?/p>
徐叔繞回駕駛位,系好安全帶,透過后視鏡看他:“少爺,咱們是回棲緣居還是回瀾庭?”
秦不舟眸色黯淡,答非所問:“老徐,我之前是不是真的對黎軟很過分?”
徐叔:“沒有,少爺對前少奶奶挺好的?!?/p>
徐叔沒有為了哄秦不舟,隨口胡謅,說得很認真。
他所知的事,都是秦不舟和黎軟在車上的一些交談。
秦不舟其實對黎軟挺耐心的,愿意包容她的壞脾氣,她心情不好也愿意當(dāng)她的出氣筒。
被罵得狠了,自己氣兩秒鐘,就開始哄黎軟。
一段挺不錯的婚姻,卻走到離婚收場的地步,惹得徐叔跟著嘆息。
秦不舟垂著眼,有在反思:“他們都說,是我讓黎軟傷透了心,我負了她。”
徐叔再度嘆氣,欲言又止:“少爺……”
有些話,他身為一個司機,不太好明說。
他覺得,秦不舟和黎軟這段婚姻,從一開始的初衷點就是錯誤的。
算計得來的緣分,也終將被算計反噬。
秦不舟抿著嘴里的苦澀,摸出煙盒,點了一根,收回思緒吩咐:“先回棲緣居?!?/p>
……
拾聲記裝修得差不多了。
黎軟這兩天開始忙招人的事,每天都是早出晚歸。
晚上九點,還沒到瀾庭小區(qū),先接到秦不舟的助理,程剛的電話。
“少奶奶,您有一批行李打包送到了瀾庭小區(qū)車庫里?!?/p>
前頭三個字有些刺耳,黎軟糾正:“程助,我已經(jīng)不是你們家少奶奶。”
“好吧少……黎小姐?!背虅傇陔娫捓锢^續(xù)正色說:“您的行李這會派人在車庫給您看管著,您記得去接收。”
黎軟問:“我不是跟秦不舟說,讓他發(fā)同城快遞嗎?”
程剛:“都是您的名牌包包、珠寶首飾,價值太高,過于貴重,快遞驛站都不敢收的,怕有損壞賠償不起?!?/p>
“……”
黎軟沒有郵寄昂貴物品的經(jīng)驗,不知道是這個情況,“好吧,我快到瀾庭了?!?/p>
出租車駛?cè)霝懲ボ噹臁?/p>
黎軟下車,隔了老遠就看到秦不舟倚靠在一堆積成山的紙箱前。
程剛口中的‘派人看管’,就是秦不舟本人親自看管。
男人矜貴的衣著和那堆紙箱格格不入。
見黎軟走過來,秦不舟站直,脊背筆挺,唇角勾起溫柔:“回來了?!?/p>
“……”
他自然閑適的語氣,像是終于等到晚歸回家的妻子。
黎軟秀眉皺了皺,無視他嬉皮笑臉的示好,目光落在那堆紙箱上。
“不過是一些包包、飾品,能裝這么多箱子?”
平時東西都擺放在衣帽間里,完全感受不到有這么多。
秦不舟偏頭湊近她一點,語氣勾著一絲討賞:“現(xiàn)在知道這三年里,我沒虧待過你吧?有時候換個角度想想,老公是不是還挺寵你的?”
“……”
婚姻里不是只有物質(zhì)生活。
剛開始她還可以用這些禮物麻痹自己,時間長了,心頭的委屈苦悶得不到理解釋放,情緒越積越深,終有一天爆發(fā)。
黎軟眼神冷下去,睨了秦不舟一眼:“再聽到你嘴里喊一句老公老婆,我就化身章魚手,把你牙給打掉。”
秦不舟半點不怕挨揍,還挑眉道:“前妻女士,你現(xiàn)在想打我,就不是家暴,是故意傷害,要進局子的?!?/p>
黎軟給了他一記白眼,懶得跟他廢話,正在看手機,打算網(wǎng)上下單一位重物搬運工,過來幫自己把這堆紙箱搬進家門。
秦不舟在一旁,不緊不慢地游說著:
“沒了出氣筒和沙包,是不是有些不習(xí)慣?”
“如果你后悔,我可以勉為其難答應(yīng)你,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復(fù)婚。”
“只要婚姻關(guān)系續(xù)存,你要請我吃多少個巴掌,都沒人能說半句不對?!?/p>
旁邊有只大蚊子在瑪卡巴卡,好吵。
黎軟本就因為看到狗男人而不美麗的心情,很煩躁了。
她冷笑著,果斷抬起腳,狠狠踩在秦不舟的黑色皮鞋尖上。
秦不舟眉心擰起痛色,喉間輕嘶了聲,疼彎了腰,卻沒躲。
黎軟故作驚訝地“哎喲”了聲:“車庫里光線差,我踩到你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