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末尾那幾個字,黎軟的身子幾不可察地晃了晃,臉色陡然慘白一片。
她眼圈里盛滿不爭氣的水光,卻偏要扯出一個極淡的笑。
那笑不達眼底,透著幾分發(fā)澀的倔強。
“秦不舟,你的心也是偏的?!?/p>
秦不舟盯著她,眉頭深深蹙起,沉默。
牧憐云嘴角勾了勾,很快切換成擔憂模樣,“要不……還是算了吧?!?/p>
霍競:“不行,她必須跟你道歉?!?/p>
黎軟將其他幾人臉上的幸災樂禍看在眼里,視線定格在牧憐云身上,牧憐云悄悄沖她揚眉挑釁。
“好?!彼目诎l(fā)冷,聲線更冷,“我道歉?!?/p>
她彎腰,拾起茶幾上的茶壺,倒了杯水,雙手舉杯敬牧憐云。
牧憐云笑著伸手來接。
嘩啦一下!
當著所有人的面,黎軟將那杯水全潑到牧憐云臉上。
牧憐云驚叫一聲,花容失色。
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,嚇一大跳。
“看清楚,這才是我潑的,我沒那么善良,我要潑就潑臉。”
“現(xiàn)在我道歉,對不起憐云妹妹,我不應該潑你,我應該從進門開始就潑你。”
牧憐云委屈得快哭了。
黎軟轉(zhuǎn)身就走,被霍競攥住手腕不讓走。
霍競怒火中燒,抄起拳頭:“黎!軟!你他媽的!”
拳頭沒等落到黎軟臉上,就先被秦不舟捏住胳膊。
秦不舟沉聲命令:“放手?!?/p>
霍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,又實在咽不下那口氣。
“舟二,你管不好你老婆,老子替你管!”
秦不舟臉色徹底陰鷙下去,捏霍競胳膊的手重了幾分,指骨青筋突起。
“我不會再說第三遍,松開她?!?/p>
“……”
霍競創(chuàng)立的企業(yè),是靠著秦不舟才被并入霍氏旗下。
豪門圈不少人都嘲笑他是個‘野路子’,嫌棄他幼年被拐賣弄丟,被霍家找回時在地下拳館當打手的那些黑歷史。
只有秦不舟這群人拿他當兄弟。
真惹怒了秦不舟,他剛創(chuàng)辦的賽車俱樂部項目就得黃。
他終究慫了,松開黎軟的手腕。
黎軟替自己揉了揉骨頭快疼碎掉的手腕,反手就扇了他一耳光。
“霍競,我忍你很久了,要當舔狗就好好舔你的主人,不要沖我噴口水!”
罵完,黎軟頭也不回地開溜。
她心頭還是發(fā)怵的,打了人,萬一秦不舟拉不住霍競,霍競一怒之下,一拳把她揍進ICU。
直到跑出紫宸別院,她還能聽見別墅里傳來霍競的爆喝。
“草!”
一聲國粹,霍競原本硬朗英俊的臉龐都快氣扭曲了。
戚硯及時地抱住他,才讓他不至于盛怒之下掀翻整個茶幾。
挨了耳光受了氣,還不能打回去,面子里子都被黎軟干碎了。
霍競氣瘋了,指著挨了打的左臉,跟秦不舟輸出:“你看看她,囂張跋扈,都他媽是你慣的!”
秦不舟深斂眸,點煙,吞云吐霧間,一言不發(fā)。
霍競:“你還沒看出來嗎,黎軟就是個淫亂惡毒的賤人,她今早才被我撞見陪小白臉去買皮帶,兩個人卿卿我我,你頭上都快綠得冒光了!”
秦不舟呷煙的手一頓,眸色深了幾分。
霍競還在輸出:“別忘了她當年下藥爬床的目標,最開始根本不是你,而是裴……”
煙頭唰地扔到霍競臉上。
霍競一怔,緊接著秦不舟的拳頭就砸到他的右臉。
他沒防備,被揍得跌到地上,嘴角登時青了一塊,滲出血絲。
秦不舟居高臨下地睥睨他,皮鞋踩住他的膝蓋,眼底深處洶涌的戾氣盛極,氣場駭人。
“再多說一句,我廢了你狗腿?!?/p>
“……”
霍競頓時蔫了,還有點懊惱。
他怎么就被黎軟那個賤人氣懵了呢。
不該提裴敘白的。
客廳里氣氛凝重,極強的低氣壓搞得誰都不敢說話。
最后還是戚硯上前當和事佬。
“好了舟二,都是自家兄弟,老四性子急躁,嘴上沒個把門,他第一次被女人扇臉,是氣昏頭了才會口不擇言,你別往心里去?!?/p>
秦不舟收回腳,語氣恢復如常:“你是不是新開了一家賽車俱樂部,我入股,投一個億?!?/p>
這明顯是打了一拳給顆甜棗。
但是這棗,霍競愛吃。
霍競從地上爬起來,滿臉笑嘻嘻,“我就知道,你心里還是認老子這個兄弟的?!?/p>
一場鬧劇,以哥倆互相給臺階下結(jié)束。
只有牧憐云的臉上有些掛不住。
怎么吵著吵著,沒人關注到她,也忘了黎軟欺負她的事。
她輕輕抽噎兩聲,額前碎發(fā)濕得滴水,臉色慘白如紙,襯得她愈發(fā)我見猶憐。
“阿競,我替軟姐姐那一巴掌向你道歉,你別跟她計較,她應該是生我的氣才會對你動手,是我對不住你?!?/p>
眾人這才想起剛才黎軟的事。
氣氛又沉悶下去。
霍競繞過茶幾,走到牧憐云腳邊蹲下,笑著哄:“你沒錯,倒是你,受了那么大的委屈?!?/p>
牧憐云輕輕搖頭:“我受點委屈沒什么的?!?/p>
霍競實在不忍她這副卑微的樣子,跟秦不舟說:“舟二,我承認我嘴臭,黎軟扇我我認了,但憐云是無辜的,她生著病,這么嬌弱,還要受黎軟的欺負、冤枉,她好歹是你名義上的妹妹,你真不打算管了?”
戚硯難得贊同道:“確實該好好約束一下了,黎軟這性子,再慣下去,萬一哪天心情不好,怕是整個秦家都能被她掀個窟窿?!?/p>
其他人紛紛看向秦不舟,等他給句準話,比如回去好好收拾黎軟一頓。
秦不舟沉默半晌,不接霍競戚硯的話,轉(zhuǎn)而看向牧憐云,嚴肅深沉地問:“剛才所有人都在樓上,黎軟真的推你了嗎?”
牧憐云被質(zhì)問得臉色更白了,委屈巴巴地咬唇:“二哥,你不信我?”
秦不舟薄唇緊抿,不接話。
霍競立刻幫腔:“舟二,憐云的為人,我們大家都是清楚的,她怎么可能故意陷害黎軟。至于黎軟的為人,我們就更清楚了,她就是看我們都對憐云好,她心里嫉妒扭曲,她當年就敢下藥,還有什么出格事是她做不出來的?!?/p>
見秦不舟沒反應,牧憐云抽泣著打斷:“算了阿競,別說了?!?/p>
秦不舟雙手插兜,諱莫沉思,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半晌,他才說:“拿我副卡,去挑你喜歡的禮物?!?/p>
牧憐云軟糯糯應了一聲:“謝謝二哥?!?/p>
這不是她想要的結(jié)果。
秦不舟信了她,補償她,卻一字不提為她懲罰黎軟。
他的心,確實是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