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相就是這樣,不過信與不信,是你的事情,”覃渭南雙手放在大衣口袋,側(cè)身看向余綿,“綿綿,我和你說這些,只是想站在朋友的角度上,不想你被人蒙騙?!?/p>
還傻傻地將心交出去。
余綿聽完腳步頓住,有些沒反應過來,腦子有一瞬間是空的。
覃渭南跟她說,當時家里出事,是賀宴亭的手筆。
是他找人舉報了家里店面消防違規(guī),產(chǎn)品零件不合格,還要求嚴懲,又叫人調(diào)查王雪艷,發(fā)現(xiàn)她私自給產(chǎn)婦鑒定性別后向醫(yī)院領(lǐng)導揭發(fā),而且以權(quán)壓人,要求開除并罰款。
至于余川和人打架這件事,覃渭南說他只是猜測。
一切都太過巧合,全部事件都出現(xiàn)在一個時間點上,這讓覃渭南不得不懷疑是有人從中作梗。
而賀宴亭的嫌疑最大。
因為他做這一切,只是為了讓余綿欠下償還不起的恩情,好順理成章得到她。
余綿本能地不想信,可是臉還是白了,她想起家里出事的時候,她正在和覃渭南鬧矛盾。
賀宴亭幫她解決了孫永強的騷擾,她不知道該怎么感激,總想跟覃渭南一起,請賀宴亭道謝。
然而覃渭南每一次,都陪伴在秦瑩瑩身邊,讓她無比失望難過。
賀宴亭看準他們之間感情出了問題,步步緊逼,她顧慮太多,不肯答應,惹了賀宴亭不開心。
可他還是出手,將她家里的一連串麻煩給擺平,甚至送房送工作送前途。
余綿當時怎么想的,記憶都要模糊了,只記得她除了感激以外,就剩下山一般沉重的壓力。
錢可以打在欠條上努力去還,但人情債怎么辦?
她欠了賀宴亭多少,賬本上都記得。
而且也深知,賀宴亭要的不是償還,他只想要她這個人而已。
最后沒辦法,一步步的,她妥協(xié)了,和賀宴亭談戀愛,將自已毫無保留交出去,哪怕心里怨過委屈過,也想著,其實只要賀宴亭滿足了就好。
后來,賀宴亭對她越來越好,越來越溫柔,從霸道強勢,變得尊重理解,會和她聊藝術(shù),會陪著她畫畫。
送她親手做的禮物,縱著她耍酒瘋,陪她胡鬧,又愿意背著她上山,去看一場流星雨。
生活里,賀宴亭無微不至,精神上,他們是有共鳴的。
余綿毫不夸張地說,她覺得這個世界上,再也沒有比賀宴亭對她更好,更疼她更懂她的人了。
她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男人,愿意勇敢一次,哪怕失敗也不想錯過可以永遠在一起的機會。
但現(xiàn)在,有人告訴她,當時迫使她答應賀宴亭追求的所有不得已,其實都是這個男人設下的局。
都是他計劃好的,是賀宴亭的蓄謀已久,是他的步步為營。
賀宴亭沒想過她知道家里出事時有多慌亂,也沒在乎她生著病還要晝夜不停地畫畫來減輕家里壓力。
更不會關(guān)心她家里人有多無助恐慌。
余綿人生中第一次伸手朝朋友借錢,那時的沉重苦澀,賀宴亭也不會在乎。
他只有一個目的,得到她。
就為了她,便可以做到這個份上嗎?
值得嗎?
余綿想不明白,她不懂為了得到一個人,可以去傷害她的親人家庭,可以利用她的感恩和責任心,可以不惜一切手段。
而且賀宴亭太了解她,簡直是掐準了她的命脈,余綿就是這樣一個對她一分好,恨不能還十分的性子。
讓她懷著感激和報恩跟賀宴亭在一起,遠比強迫威逼更合適。
因為她心甘情愿。
賀宴亭也做到了,他不僅霸占了她的身體,更是一步步擠進了她的心,在里面扎了根,只要有一丁點想拔出來的意思,余綿就痛得仿佛在刮骨剜肉。
余綿臉色慘白,頭像針扎一樣,所有思維都緩慢遲鈍,她就是想不明白,一個人為什么可以這么好,又這么壞。
好到她恨不能把自已的心捧給賀宴亭,又壞到讓她想藏起來,再也不跟這個人有一丁點感情糾葛。
為什么不能一直好,又或是為什么不能一直壞?
這樣摻在一起,她又該怎么辦呢?
余綿感到窒息般的痛苦,掐著掌心讓自已冷靜,現(xiàn)在只是覃渭南一面之詞,她不能完全信。
不管是不是真的,她得親口問問賀宴亭才行。
也許是冬日寒風太涼,余綿體內(nèi)恒躥下跳的沖動漸漸冷卻,她抬頭看向覃渭南,和他沉靜的目光對上。
平靜抬手:【我知道了,我會問清楚。】
覃渭南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她,沒錯過余綿瞬間變得慘白的臉,知道她心底已經(jīng)信了七八成。
他了解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兼前女友。
雖然骨子里有一些自卑,看著也軟弱,很好說話的樣子,但實際上余綿很堅強,柔韌,倔強。
有自已的原則和驕傲。
就像她能毫不猶豫割舍掉和他的感情一樣,也會同樣眼里揉不得沙子,無法原諒賀宴亭的下作手段。
利用一個姑娘的心軟和責任心,去占有她,不顧她家人的處境,設下天羅地網(wǎng),一定意義上來說,是對余綿尊嚴和人格的無情打擊。
因為她,給養(yǎng)父母和弟弟帶來了麻煩。
愛人的心不純,夾雜著算計和籌謀,余綿忍不了的。
就算現(xiàn)在對她再好,也掩蓋不了已經(jīng)發(fā)生的事實。
覃渭南溫和笑笑:“或許是我猜錯了也說不定,你別太難過,就算真的是賀先生做的,他也是為了和你在一起?!?/p>
余綿沒心情回應他話里的暗藏機鋒,也不想再和他沿著小區(qū)附近的路逛下去,轉(zhuǎn)身準備回家。
覃渭南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出關(guān)于余綿手術(shù)的事實,說了,怕余綿無法接受高昂的手術(shù)費用,錯過這一次手術(shù)。
這畢竟是余綿等了很久才等來的機會。
但不說,又不愿余綿蒙在鼓里,她也有知曉的權(quán)力。
覃渭南再三思索,還是決定告訴余綿,但剛開了個口,一輛邁巴赫緩緩駛過來,停在他們身邊。
后排車窗降下,露出賀宴亭面無表情的臉。
視線略顯陰沉,在覃渭南和余綿身上打量,最后化為無波無瀾的平靜,他緩緩開口:“余綿,上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