覃渭南父親是老大,年夜飯一向是在他們家吃,今天來的人很多,叔叔一家,姑姑一家。
酒足飯飽,閑聊之際,姑姑說起醫(yī)院工作上的事情。
說自從幾個月前,出了王雪艷私自給孕婦看胎兒性別的事,從那起,上面一直嚴(yán)查,年底的時候,又抓出來幾個,都是嚴(yán)懲。
開除罰款沒有任何情面可講。
姑姑倒不是替這些人叫屈,而是說起負(fù)責(zé)此事的一位同事,上個月家里辦喜事,喝多了在桌上胡言亂語。
那意思是舉報王雪艷的人,并不是醫(yī)院里看不慣她的同事,更不是來醫(yī)院生孩子的產(chǎn)婦或者家屬。
但具體是誰,他喝多了也沒敢說,只一個勁兒地重復(fù),惹不起。
還說本來王雪艷這個年紀(jì),在醫(yī)院干了這么多年,就算出這個事,開除就算了,不至于交這么多罰款,但是上面領(lǐng)導(dǎo)說,有人吩咐,非要給王雪艷一個教訓(xùn)。
所以醫(yī)院才重罰。
連帶著后面,都成了這個規(guī)矩。
覃渭南姑姑就是納悶,她和王雪艷也認(rèn)識,雖然覺得王雪艷有點小市民和刻薄,但是也不是那種能得罪大人物的人。
而且那會兒,余家出了不止這一件事。
余建平好端端的開個家電維修店,還被人舉報消防違規(guī),余川上著學(xué),跟人打架差點兒被開除。
這一樁樁的,也太湊巧了。
當(dāng)時覃渭南聽完,心里就是一跳,那時候他和余綿還沒有分手,聽家里打來電話說起這些,也沒有多想。
只以為是余家倒霉。
但現(xiàn)在想想,處處透露出不對勁來。
余建平與人和善,在附近開家電維修店已經(jīng)有二十多年,而且就他這么一家,沒有任何競爭力。
消防這種問題,查十家,十家跑不掉,沒人會閑著沒事去舉報一家不怎么賺錢的家電維修店。
而王雪艷雖然是咎由自取,但這個時間點未免卡得太巧。
至于余川......
覃渭南重新從兜里拿出煙盒和打火機,低頭攏手點燃,他拿不準(zhǔn)余川的事到底是碰巧還是別人有意為之。
可有些事猜不猜得到并不重要,想知道真相,只需要看最后的受益人是誰。
余家出事措不及防,但解決麻煩也一樣迅速,聽家里講,余家一朝翻身,因禍得福。
余建平盤了自已的沿街樓,再也不用給人交房租,王雪艷去了更輕松,錢也不少賺的新單位,而余川不僅沒有被開除,反而保送燕城體校。
能做到這些的,除了賀宴亭,覃渭南想不到還有誰。
他輕輕吐出一口煙,驀地諷刺一笑。
就算賀宴亭如今對余綿再上心,也掩蓋不了他起初圖謀不軌的事實。
用手段一步步將他們分開,哄騙余綿這樣單純善良的姑娘,也算不得是光風(fēng)霽月的君子。
說不定,他現(xiàn)在所做的一切,也未必是出自真心,不過是想從余綿身上再得到些什么?
順從?聽話?還是愛?
但不管是什么,覃渭南覺得賀宴亭不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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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綿放了幾個仙女棒覺得手冷,她對玩這個不感興趣,干脆縮著手在旁邊看余川興高采烈地跟一群小孩玩摔炮。
瞧了會兒覺得無聊,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賀宴亭發(fā)過去。
也不知道除夕夜,賀宴亭在干什么。
過了幾分鐘,賀宴亭也回復(fù)了一張照片過來。
余綿點開,笑彎了眼睛,原來是孟教授一家子的合影,就在孟教授和她一起完成的那幅全家福畫像前面。
老爺子精神抖擻,和老夫人穿著顏色一樣的大紅色唐裝,并排坐在中間。
老夫人應(yīng)了那句“歲月從不敗美人”,看向鏡頭的目光,藏著歲月沉淀的溫柔。
孟教授優(yōu)雅大氣,挽著丈夫手臂,笑容清淺溫和,賀昀桉儒雅穩(wěn)重,仔細(xì)看和孟教授都有點像了。
難道這就是夫妻相。
而賀宴亭單手抄兜,眉目英俊,唇邊的笑容淡淡的,可眼睛里有光彩。
余綿抿唇,將照片保存在了自已相冊里。
賀宴亭緊接著又發(fā)來一條消息:[就差你了寶貝。]
余綿在大冷天,臉頰燒得火熱,好半天不知道該回什么,正翻著表情打算找一個發(fā)過去,賀宴亭視頻電話也打了過來。
她看了眼余川,跑到一邊去接。
賀宴亭熟悉的臉出現(xiàn)在屏幕那一刻,余綿立即就意識到她有多想他,好想沖進屏幕去抱著賀宴亭撒嬌。
想念他堅實有力的胸膛,想念他溫柔的吻和低語輕哄。
余綿自已紅了臉,咬唇不好意思笑了下。
賀宴亭在臥室,挑眉打趣:“好端端臉紅什么,傻貓兒。”
余綿不好用手語,將視頻界面縮小,給他打字:[是天冷凍的呀,不是因為別的。]
“我有說因為別的?”賀宴亭笑,“此地?zé)o銀三百兩?!?/p>
余綿朝他皺了下鼻子,壞蛋,故意的。
“冷還在外面,怎么不回家看春晚?”
余綿:[春晚不好玩,我弟弟說要出來放煙花。]
賀宴亭笑笑:“冷就早點兒回去,別凍感冒了,你才剛好。”
余綿心里像灑滿了陽光,暖洋洋的,她點點頭,剛要打字,從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,一把搶走了她的手機。
嚇了余綿一跳,看清是余川后,又氣又急,跳起來去搶。
余川仗著個子比姐姐高,一邊跳一邊伸長了胳膊看屏幕,和里面的人對上眼后,他愣了下。
“臥槽,這么帥?!?/p>
余綿氣得抬腳就踹,掄起拳頭在余川胳膊上砸,余川齜牙咧嘴地喊:“姐,你要殺人啊,我跟我姐夫說句話不行嗎?”
一聲姐夫讓余綿臉紅耳赤,搶又搶不到,說又說不出來,直到賀宴亭無奈的聲音從頭頂遠(yuǎn)遠(yuǎn)傳過來。
“綿綿,別摔著?!?/p>
余綿不跳了,朝余川瞪眼睛,警告威脅,余川嘻嘻一笑,對著屏幕說道:“你是我姐夫嗎?”
賀宴亭年長這么多,沒有和高中生計較的道理,更何況,這聲姐夫他受得起。
“嗯,你是小川?綿綿常和我提起你,球踢得不錯?!?/p>
余川驚喜道:“真的啊,我姐還說過這個,姐夫你是燕城的?我以后去那里上學(xué),能不能找你踢球。”
賀宴亭頷首:“可以,到燕城,我和你姐姐請你吃飯?!?/p>
余川開心了,舉著手機問東問西,賀宴亭耐心答了,從屏幕里看到余綿在一旁干著急,急得臉更紅,小拳頭一下下砸在弟弟身上,不由心里一軟。
“好了,別讓你姐姐著急,把手機還給她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