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綿正在洗抹布,低著頭。
賀宴亭站到她身后,都沒察覺。
“不高興了?”賀宴亭輕聲問。
余綿被嚇到,抖了下,惹得賀宴亭笑笑,她趕忙朝著鏡子里的男人擺手,示意自已沒有。
賀宴亭注視鏡子里,一高一矮,重疊在一起的身影,余綿到他胸口,發(fā)絲掃著下巴,癢。
“我看到了,不是你?!?/p>
如愿,余綿眼睛瞪大,如果雙眼真的會說話,那一定在問。
真的嗎?
那為什么剛剛不說?
賀宴亭低眸,看余綿濃密的黑發(fā),幾乎沒有發(fā)縫,他輕輕嗅了下,是桃子味的芬芳。
“你孟教授有意為你牽線搭橋,為了一個蛋糕,不值得在乎真相?!?/p>
事實上賀宴亭并沒有看到是誰弄翻了蛋糕,他全程都在盯著小姑娘纖細單薄的脊背,還有弓著塌下去的細腰。
雖然瘦,但看得出是骨架小有肉感,腰臀的曲線很完美。
哪有工夫觀察蛋糕。
不過他倒覺得余綿不像個毛手毛腳的性子。
免得這姑娘一個人躲起來哭,賀宴亭寬慰道:“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
余綿小雞啄米點頭,她聽懂了,孟教授介紹許大師給她認識,是想給她多一些圈里的資源。
所以沒必要因為一個小小的蛋糕,去辯論到底是她不小心,還是沈星月在搞鬼。
不重要的,那是許大師的女兒,是孟教授的干閨女。
余綿對著鏡子,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來,伸出拇指,朝他彎曲表示謝意。
賀宴亭溫聲:“手語里,好吃怎么表達?”
余綿起初學手語的時候還小,傻里傻氣跟誰都比劃,后來大一些,發(fā)現(xiàn)很多人其實都是在瞧不起她的,所以很少跟外人用手語。
更不提對方是賀宴亭這樣,存在感和壓迫感都強的男人,余綿靦腆地低頭,不好意思看鏡子里的自已。
但一手握拳,向上伸出拇指,又伸出食指和中指,由外向嘴邊撥動,模擬筷子用法。
賀宴亭笑了:“嗯,挺好吃的?!?/p>
余綿紅著臉,繼續(xù)搓洗抹布。
“我的謝禮呢?怎么沒見到。”賀宴亭又問。
余綿這下聽懂了,苦于沒有帶手機,只好用手指沾了水在黑色的大理石臺面上寫字。
一筆一劃的。
【不知道您在,以后補上?!?/p>
賀宴亭輕點頭,去了衛(wèi)生間。
緊張感瞬間消失,余綿拿著抹布和拖把溜了,進去時聽到孟教授她們在討論賀宴亭。
“上次的事,說到底也是星月識人不清,我在國外的時候就想著給你打電話道歉,一直拖到現(xiàn)在?!?/p>
孟晚玫不往心里去:“咱們還用計較這個,賀宴亭又沒事兒,再說那個小姑娘不是有精神???還割腕自殺了,難怪能辦出這種給人下藥的蠢事,以后小心就是了。”
許秋:“我說過星月了,讓她不許再和那個李歲寧往來,交了些什么心術不正的朋友?!?/p>
孟晚玫安慰:“小姑娘到一起吃喝玩樂的,興許是不了解,星月心軟,這次原諒就當最后的了斷吧?!?/p>
沈星月咬著唇,一邊聽一邊盯著余綿清理地板的身影。
去了這么久,賀宴亭也不在。
她視線如刀,想剝開余綿清純無辜的皮看看里面的心是什么顏色。
這種喜歡打造身殘志堅的小白花窮女人,沈星月見多了,她觀察著,急于確定余綿是不是裝的。
目的是不是接近孟晚玫,勾引賀宴亭,然后攀上賀家,實現(xiàn)階級躍層。
現(xiàn)在沈星月警惕心又多了一個,那就是她媽,許秋也看中了余綿的天賦。
別人不知道,她可是天天聽許秋說,想收徒想傳承。
沈星月恨自已沒有畫畫天賦,也恨這些心機深沉的綠茶,故意往后坐了些,沈星月用手機拍了張余綿打掃衛(wèi)生的身影。
發(fā)到一個三人群聊里。
[@李歲寧@秦瑩瑩,品茶,瞧瞧是什么貨色。]
李歲寧在療養(yǎng)院無聊得很,秒回:[顏值身材都不錯,誰???]
[我干媽的學生,是個啞巴,很能裝可憐,把我親媽干媽都騙過去了,等你出來帶你見見,瑩瑩呢,很久沒見她了,不知道在忙活什么。]
李歲寧:[行,不過我什么時候能出去?]
沈星月敷衍地說了個一星期,抬頭發(fā)現(xiàn)余綿打掃好了,正提著工具出去,賀宴亭也進門,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,賀宴亭說了什么,余綿脖子都紅了。
氣得沈星月差點兒把牙咬碎。
余綿跑到衛(wèi)生間,發(fā)現(xiàn)胸前的確不知道什么時候抹到一些奶油,她趕緊抽紙擦了擦,又沾水弄干凈。
在自動烘干機那里勉強吹了會兒,余綿在鏡子里看到胸前并沒有明顯痕跡才放心回去。
屋里許秋大師和她女兒沈星月已經(jīng)走了,只剩下孟晚玫,還有在吃蛋糕的賀宴亭。
余綿有些可惜,沒有要到簽名,也沒有去送一送。
心情稍微低落。
孟晚玫失笑,拿出一本畫冊,“老師給你記著呢,拿著吧,心心念念的簽名。”
余綿眼前一亮,接過畫冊看到“許秋”兩個字,字如其人,溫柔又大方。
她這輩子只見過兩個最美好的女人,一個是直率美麗的孟教授,一個就是溫柔優(yōu)雅的許秋。
兩個都在畫畫上,給了她莫大的幫助。
“老師過段時間會開私人的畫展,你的畫到時候也干透了,如果賣出去,對你將來的事業(yè)都有幫助,許秋認識的人更多,有她引薦,我徒弟還怕出不了名?”
余綿再也忍不住,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滴在畫冊上,還好是不怕水的紙,余綿小心擦了,找出自已手機打了一行字。
【老師,我想抱抱你,可以嗎?】
孟晚玫溫柔笑笑,朝她張開雙臂。
余綿小心抱上去,眼淚像開了閘,哭得可憐巴巴的,無聲地抽泣,孟晚玫輕拍她的背安慰。
作為一個只生育了兒子的母親,她沒什么哄人的經(jīng)驗,有一個干女兒,小時候都是嚎啕大哭,撒潑打滾,后來長大變了性子,也很少有沈星月受委屈的時候。
沈家的千金大小姐,眾星捧月,上下幾代就這么一個女娃娃,沈星月長大后沒有再像小時候一般霸道,就不錯了,哪有需要別人安慰的機會。
所以孟晚玫還挺不知所措的,這孩子不會說話,但好像哭得很大聲。
同感的,還有賀宴亭。
他心里好像塌了一塊,酸酸軟軟,不過很快又被自已補上。
脆弱無人可依的姑娘,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后盾。
賀宴亭自認,比余綿那個還在象牙塔里做實驗的男朋友,強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