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回家,余綿在地鐵上把昨晚被孫永強騷擾還報了警一事告訴覃渭南。
覃渭南別提多愧疚,趁著實驗告一段落,好好陪了余綿幾天,接送她去畫室,自已就在附近咖啡廳坐著寫論文。
孫永強除了發(fā)過幾條恐嚇信息,打過幾個騷擾電話,并沒再出現(xiàn)。
余綿白天畫畫,晚上回來還要加班加點兼職,每天累得手都抬不起來,到七月初時,也就淡忘了這件事。
覃渭南回了學校,跟著導(dǎo)師做新項目,重新變得忙碌。
周五這天,余綿接到了派出所民警的通知,說是抓了幾個嫌疑人,請余綿過去辨認。
余綿提前離開畫室,趕到警局,隔著玻璃,認出的確是那幾個混混。
但是沒有孫永強。
“這幾個人在酒吧聚眾斗毆,我們結(jié)合那天你報警時,在小區(qū)附近查到的監(jiān)控,懷疑是同一伙人,”警察解釋道,“我們依法對其審訊過,他們也承認對你進行了騷擾?!?/p>
余綿點點頭。
【警察同志,那個孫永強呢?他才是幕后指使者,而且他騷擾我不是一次兩次,我有短信和電話作證?!?/p>
“這些我們都查了,電話歸屬也不屬于孫永強,詢問過,對方拒不承認,這幾個人稱他是正常追求,并沒有指使人傷害你,一切的行為,都是他們自愿為孫永強抱不平,證據(jù)不足,我們沒辦法抓人。”
余綿心里一緊,孫永強被摘了出去,什么事兒都沒有,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。
【可是他的確在騷擾我,以后再做出什么對我不利的事,該怎么辦?】
“我們已經(jīng)批評教育過,他表示不會再用過激手段追求你,要是還有類似行為,你就再報警就可以了。”
余綿肩膀一下子垮了,沒再說什么,心情有些悶。
出了警察局的大門,余綿失魂落魄地在人行道上走,天邊的夕陽很暖,可她很冷。
有些怕。
心里沉甸甸的蒙上一層陰影,總覺得這幾日的寧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,孫永強被她沖動之下傷了頭,面子也丟盡,肯定會報復(fù)回來。
等到傷害都發(fā)生了,報警還有什么用。
余綿一直不想承認自已是個弱者,可現(xiàn)實擺在這里,她不認也沒辦法。
這時手機響了,她拿起手機一看,隨即就白著臉把手機關(guān)上,謹慎地四下看了看,什么都沒發(fā)現(xiàn)。
一條短信。
[小啞巴,等著乖乖讓本少爺艸。]
還配有幾張照片,有余綿從小區(qū)出來的身影,還有進地鐵站,出地鐵站,騎共享單車,進警局出警局......
最近覃渭南沒接送她,孫永強立即就派人盯上了,余綿當下就氣紅了眼睛,轉(zhuǎn)身就要再回去,可手機又響,彈出一條條短信。
[想想你男朋友,燕大的高材生,斷了手腳得多可惜。]
[小啞巴,哥哥手底下有的是人,花錢讓人進去待幾天又算得了什么,你自已掂量掂量,是陪我玩玩換永遠的安寧,還是非惹哥哥生氣,給你來硬的?]
[給你幾個小時考慮的時間,想清楚就給哥哥打電話,哥哥讓你好好快活。]
還發(fā)了一張令人作嘔的照片過來,孫永強只穿一條內(nèi)褲,遮著臉,床上擺滿了不堪入目的各種道具。
余綿一瞬間如墜冰窟,渾身發(fā)寒,站在那都在發(fā)抖,腿也發(fā)軟,扶著電線桿才能站穩(wěn),她沒想到孫永強猖狂成這個樣子。
明晃晃地威脅。
此刻余綿離警察局不過幾百米之遙,可卻生不出回頭的勇氣。
她和覃渭南在燕城這么久,意識到一個深刻的道理。
天子腳下,城墻根上,掉下根樹杈子,砸到十個人,八個都是有權(quán)有勢的主兒。
他們從濱城這樣的小縣城來,普普通通的老百姓,誰都得罪不起。
也許事情發(fā)生后可以找到講道理的地方,但一切都晚了。
余綿不怕自已出事,只怕連累了覃渭南。
她慌張無措,這會兒只想找一個主心骨。
余綿定了定神,伸手攔了輛出租車,打字告訴司機去燕城大學。
司機一腳油門,余綿頭抵著窗戶,強忍淚水思索該怎么辦。
肯定是不能送上門給孫永強欺負的,那將是萬劫不復(fù),但也不可以再惹孫永強生氣。
余綿想過告訴家里,可立馬否掉。
養(yǎng)父開家電維修店,性格老實本分,甚至有些窩囊,做過最勇敢的事情,就是堅持留下余綿這個養(yǎng)女,并且讓余綿學畫畫。
養(yǎng)母是產(chǎn)科護士,臨時工,強勢刻薄,不待見她。
弟弟還在上高中。
一家子都不認識什么厲害的人,更別說在燕城找關(guān)系。
覃渭南更不必提,他家里甚至不知道他們在談戀愛。
余綿捂住眼睛,心里絕望,想不出頭緒,混亂中想到了孟晚玫孟教授,或許可以求救于老師,而且孟教授是她沒有正式拜師的師父。
心里燃了一絲光亮,不過余綿不太好意思張這個口,決定先找到覃渭南商量。
四十多分鐘后,出租車終于從擁堵的道路里駛出,停在燕城大學北門。
余綿忍痛付了車費,下車準備給覃渭南發(fā)條消息,但剛打開微信,馬路對面就走過來一行人。
三男一女,都拿著一杯奶茶。
覃渭南正和同門說笑,那個女生也不知道說了什么,朝覃渭南皺了皺鼻子,惱羞成怒般,在覃渭南胳膊上捶了下。
惹得大家都笑起來。
覃渭南也笑,他說得又沒錯,小師妹做凍檸茶一絕,但是做冷凍電鏡解析實驗,還是算了。
除了給他添亂,什么也幫不上。
覃渭南拿奶茶喝了一口,皺眉舉起來看了看,說道:“芭樂味兒的這么怪,秦瑩瑩你什么口味啊,推薦的一點兒都不好喝?!?/p>
秦瑩瑩嘟起嘴,脆生生表達不滿:“好喝啊,師兄你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!”
“你才山豬,”覃渭南笑罵,“也不知道是誰天天把實驗室當餐廳?!?/p>
秦瑩瑩笑靨如花,看著覃渭南斯文帥氣的臉,突然心里一動,湊過去拉著他的手,搶走那杯奶茶喝了一口。
“這不是還可以嘛!你不喝咱們換換咯!”
秦瑩瑩動作太快,覃渭南完全沒反應(yīng)過來,其他同門曖昧地看了他們幾眼,都心知肚明,小師妹最喜歡和覃渭南玩,兩個人走挺近的。
覃渭南臉色僵了僵,剛要說秦瑩瑩幾句,卻突然愣住。
不遠處,余綿就站在“燕城大學”四個字旁邊,那雙會說話的眼睛,寫滿委屈,難過,不可置信與控訴。
覃渭南一怔,剛要過去,余綿扭頭跑了。
覃渭南慌亂地追過去,他步子大,趕在余綿要隨便上一輛出租車之前把人拉住。
“綿綿,你先別生氣,總要聽我解釋,”他大概猜到余綿看見秦瑩瑩喝他奶茶的一幕,“她突然搶過去喝,我完全沒防備,但我發(fā)誓,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情況,真的。”
余綿抬手,用力地推他,本來心里就裝著太多事,這會兒情緒更是攀上了憤怒的頂峰,她伸出手比劃時,都在抖。
【我都看到了,你們很親密?!?/p>
覃渭南從沒和別的女生這樣過,余綿那一瞬間,堵得上不來氣。
“只是朋友間的正常來往,師妹跟別人也這樣,大大咧咧的喜歡打打鬧鬧,”覃渭南攥住余綿肩膀,很認真,“綿綿,咱們多少年的感情了,我心里只有你,從小到大,只有你?!?/p>
余綿揮開他,指了指還在校門口沒走的兩男一女,右手拇指和食指微曲,指尖抵于頜下,頭微微點動,再指向覃渭南。
【她喜歡你?】余綿做出這個動作時,心在抖。
覃渭南抓住余綿的手,誠實道:“就算有,和咱們也沒關(guān)系,我以后會和她保持社交距離,可以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