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慶假期短而快,轉眼就結束,余綿在賀宴亭出差走的當天就回到自已的小閣樓,開始按部就班生活。
數(shù)日過去,燕城的秋天就像不曾出現(xiàn),有種眨眼入冬的錯覺。
天氣越來越冷,說是又一個寒冬,小區(qū)都已經供暖了,比往年都提前。
賀宴亭也異常忙碌,到杭市一耽擱就是半個月,中間回燕城有那么幾次,但也只是跟余綿吃了頓飯就被各種事絆住腳步。
后來更是陪同合作伙伴還有政府領導,一道去了各個地方考察。
只在晚上睡覺前會發(fā)發(fā)消息或者跟余綿視頻一下。
有時候看到她大半夜還縮在閣樓里畫畫,會斥責幾句,讓余綿去睡覺。
余綿會假意在床上躺著,等視頻結束就爬起來繼續(xù)。
她知道自已有點兒無病呻吟的矯情,但最近心頭沉重的壓力,又讓她開始失眠,只有畫畫會覺得心里舒服些。
情緒能通過畫筆,傳遞到她的畫里。
在孟教授畫室練習的這段時間,她還將其中一幅作品給孟教授看過,孟教授一眼就看出她最近情緒不對。
畫風偏沉重,略顯壓抑。
畫的是荷塘里隨處可見的荷葉,只是這片沒有根,明明該是夏季最生動活潑之景,可余綿呈現(xiàn)在畫紙上的情緒,卻是低落的。
整個顏色就像暴雨來臨之際,天色陰沉昏暗,這片荷葉即將就會被無數(shù)雨珠砸得四分五裂,永遠沉入水底。
可偏又頑強飄著,正中還有一團水。
整幅畫有力量感,卻又凸顯出這片荷葉在勉力支撐。
孟晚玫夸了她這團水畫得好,也肯定了技巧和感情,就是一眼看穿余綿情緒不佳。
但還好她沒有多問,不然余綿都不知道該怎么圓過去。
想起靈感來源,是因為走在冷風蕭瑟的馬路邊,行人匆匆離去的背影,處處充滿寂寥和孤獨。
余綿當時放學,正好天邊飄起細密的雨絲,各色人群紛紛舉起手遮擋,只有余綿仰首,感受雨絲的涼意。
那一瞬間,只覺得自已就是塵世間的一片荷葉,根斷了,一直飄著,葉片上承托著一大團匯聚了喜怒哀樂,愛恨情仇,各色情緒的水滴。
在葉片上將墜不墜,壓得她在塵海里浮沉,卻又掙扎著不想認命,想找到屬于她的根。
余綿將這幅畫命名為《浮》。
她不太舍得把這幅畫掛出去賣,在孟教授畫室里練習的作品或者給孟教授交的作業(yè),余綿都不舍得,她把《浮》找了個架子放好,打算干透后上油,永遠保存起來。
弄完這些,余綿看看表,已經晚上七點多,她穿上棉服,戴上帽子又系好圍巾,把自已裹得像個球才出門。
習慣性拿起手機,沒有賀宴亭的消息。
如今都到了十一月份,一個多月過去,余綿適應了這段新戀愛,賀宴亭著實不是個很有閑工夫跟她聊天的人,有時候一天才發(fā)來一兩條消息。
今天可能又要很晚吧。
賀宴亭這種身份,都免不掉各類應酬,有次喝得醉意正濃,借口出來透氣,在酒店院子里跟余綿視頻。
余綿不會說話,他就靜靜看著,雙眼透過屏幕,也如狼,盯緊了她的臉。
末了,問她想不想他。
余綿點頭時,看到賀宴亭漫不經心的笑,不達眼底,似乎也是不信的,正好有個人出來,賀宴亭扣著手機,跟那人寒暄。
再出現(xiàn)在鏡頭里,嘴上就叼了根煙,點燃了卻沒抽,瞧著余綿笑的時候,多了幾分痞氣。
賀宴亭不抽煙,接過來也是賣對方一個面子,他將這根煙隨手摁滅,彈進了垃圾桶。
在余綿臉上掃了圈,一言不發(fā)掛斷電話。
自那以后沒再視頻,只發(fā)消息。
寥寥無幾,所以今日沒有消息,余綿并未在意。
收好手機,坐地鐵回家。
簡單吃過飯,又洗漱好,裹著厚厚的睡衣還有毯子,余綿坐到書桌前忙活自已的兼職。
喬薇給她介紹的幾個單子都畫完了,寄出去拿到尾款,而喬薇那幅還沒干透,余綿打算畫完后親自送過去,順便請喬薇吃飯表達感謝。
因為之前決定好減少兼職,將注意力集中在學業(yè),還有跟賀宴亭戀愛上,所以這會兒也沒再接新的單子,賬號掛了個暫時休息,她專注用平板畫插畫。
閣樓實在是太冷了,用平板有時候還可以縮在被窩里,要是拿畫筆在那坐著,準凍壞。
不知不覺畫到十一點多,余綿有些犯困,但承諾了一個老甲方明天給圖,她打個哈欠決定趴著休息會兒再起來畫。
而此刻,賀宴亭的航班也剛剛落地。
宋青正準備問問明天安排,余光看到賀宴亭關掉了平板上的一個視頻。
他知道,這段時間賀總只要有空,都在對著視頻自學手語。
一時間對那位余綿余小姐,也是多了幾分重視,跟美國醫(yī)院那邊的聯(lián)系也緊密上心了,時不時就催促一下,看看有沒有好的治療方案。
這樣想著,宋青就試探問道:“賀總,待會兒送您回樾瀾,還是去找余小姐?”
賀宴亭眉心一抹倦,他需要休息,但又想小貓兒了,很想。
原本預計出差幾天就好,但上頭有些領導,想一出是一出,還搞了個視察,他是后輩,作陪也是理當,唯一不足就是,熱戀期跟女友分開。
每天都想。
可小貓兒應該更喜歡一個人,他不在,怕是過得舒心又自在,一個多月,就沒主動發(fā)過一條消息,打過一次視頻。
每次他按捺不住打過去,就會眨著大眼睛朝他賣萌。
賀宴亭捏著眉心,想去又不想去。
宋青都不知所措了,只好又說起公事,賀宴亭這下回得快,讓團隊明后休息兩天,周二再一起碰頭。
下了飛機,冷空氣襲來,溫度比南方要低個好幾度,賀宴亭只穿著單薄的襯衣,也不覺得怎么冷,卻莫名想到僅有的,和余綿相擁而眠的夜晚,懷里的小貓兒四只爪子都是涼的。
“宋青,”賀宴亭突然出聲,“找找余綿家里鑰匙在不在?!?/p>
宋青立即說好,低頭在中央扶手箱翻找,找到一把鑰匙,掛著個小熊玩偶。
“在的,賀總。”
“嗯,送我過去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