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綿被他這股子可憐勁兒激得眼眶發(fā)熱,但一想到覃渭南的游移不定,她又說服不了自已原諒。
沉默沒反應。
覃渭南看到一絲曙光,激動得差點兒哭出來,他突然撲過去摟住余綿的腰,半跪在那里,聲音哽咽。
“我不否認你說的話,或許在和秦瑩瑩交往的過程中,有過那么一絲動搖,但那一定是我的虛榮心在作祟,不是喜歡,更和愛情無關,綿綿,如果我有心想找一個女朋友,就不會等你長大,不會等到研二,身邊都沒有一個哪怕曖昧過的異性,我只喜歡你,只喜歡你一個?!?/p>
他是真的問過自已了,“要我和你分手,比殺了我還痛苦,求求你了綿綿,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行嗎?”
余綿覺得疲累,原來聽到喜歡的人親口承認動搖過,心里是這種滋味兒。
不是痛苦難過,也不是憤怒怨怪,而是累。
她抵著覃渭南肩膀將人推開,慢慢比劃:【我沒辦法接受。】
接受一個把影子短暫停留在其她女生那里的愛人。
這同樣,也比殺了她更讓人感到痛苦。
覃渭南肩膀一下子垮了,余綿性子看似和軟,但其實非常倔強,他記得余綿上小學的時候,學校要交學雜費。
那會兒他剛上初一,放學打球回來,看到余綿一個人站在家門口,手里舉著一張學雜費單子,面朝樓道貼滿小廣告的灰黃墻壁罰站。
屋里是余綿養(yǎng)父母聲嘶力竭的爭吵。
“一個啞巴讀什么書!我把她從孤兒院帶回來,是為了讓她天天管我伸手要錢的嗎?我兒子不要吃飯嗎?不要花錢嗎?憑什么要給她交學費報培訓班!余建平你要是偏心這個小雜種,咱們就離婚!”
余建平聲音是壓低了,卻還能透過老式鏤空防盜門傳出來:“你能不能小點兒聲?讓左鄰右舍聽見看笑話......孩子帶回來了就要好好養(yǎng)大,學雜費能幾個錢,我們又不是出不起!你忍心讓孩子站在外面丟這個人?”
“光是學雜費嗎?美術培訓班呢?你知不知道一節(jié)課多少錢!買那些爛筆爛顏料又要多少錢!”
“孩子有天賦,好好培養(yǎng)也是給她一個出路,不然她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,將來能去干什么啊!”
余建平邊說邊往外走,開了門將余綿帶進去。
看到他也在,余建平尷尬地點了下頭:“南南回來了?!?/p>
覃渭南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還記得當時余綿不哭不鬧,低著頭的模樣,那天后,余綿不去上學了,誰勸也不去。
美術培訓班也不上了,以往背著書包一蹦一跳地去上課,現(xiàn)在就整天待在家里打掃衛(wèi)生做家務。
最后還是覃渭南告訴了父母,隋清枝作為特殊教育院校的老師,跟當?shù)氐母@阂步?jīng)常來往,親自找了趟院長,好說歹說,教育了王雪艷一頓,這才勸得余綿重新回去上學。
那會兒余綿不過七歲,很倔強,自尊心又非常強,認準了一件事誰也拉不回來。
小時候或許還能勸動三分,可越大,主意越正。
覃渭南真的怕了,他跪下去,臉埋進余綿的雙腿,哭得肩膀都在抖。
“綿綿,我錯了,別不要我行不行?”
余綿心里也不好受,推不開人,心頭一堵,喉嚨也發(fā)哽發(fā)癢,咳得弓著腰,淚花泛出來。
“我提交休學申請了,”覃渭南聲音發(fā)悶,“秦氏制藥投資的實驗室項目,我也跟導師說了退出,以后也不會再和秦瑩瑩往來......”
余綿聽后愣住,繼而便是憤怒,她重重砸了覃渭南后背幾下,推著他起身,覃渭南形容狼狽,卻在看到她這個樣子后又忍不住笑了笑。
綿綿還是在乎他的。
余綿拿過茶幾上的手機,氣得手抖:【你瘋了嗎?放棄自已的學業(yè)和前程,趕緊回去上學,好好做項目,不要為了我做這種選擇。】
她承擔不起的,余綿不想背負這種壓力。
覃渭南卻異常堅定:“不,我要贖罪,我要挽回你?!?/p>
余綿心頭無力,狠狠砸他。
【你對得起叔叔阿姨的期望嗎?對得起從小到大的努力嗎?是不是忘了高中三年,挑燈夜讀到十二點的辛苦了?你說過,你要做科學家,你要賺大錢,你要在燕城買房買車!】
還說過,要帶她治嗓子。
余綿捂著臉,哭得很悲傷,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淌,覃渭南小心將她抱進懷里,拍她的背。
提分手后,余綿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這樣。
覃渭南心臟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,捏得破碎不堪,他不求余綿立即原諒,只求能有一個悔過的機會。
余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最后仍舊感到憤怒,把人推開,打字:【你別拿這個來威脅我,一碼歸一碼,覃渭南,你回去好好上學,不然,我更加不會原諒你?!?/p>
覃渭南不回應,仍舊跪在那,和余綿對視許久,他從兜里拿出一張銀行卡。
“綿綿,這是我全部的積蓄,是準備攢起來給你治嗓子的,現(xiàn)在你先拿去,把錢還給......還給賀先生可以嗎?”
不多,就七萬塊錢,是覃渭南的壓歲錢加上兼職和獎學金,以及給導師干活的辛苦費。
“剩下的,咱們慢慢還?!贝蟛涣怂蛔x研直接工作。
一定可以還上的。
至于人情債,覃渭南欲言又止,還是問道:“你實話告訴我,賀先生喜歡你對不對?你跟他到哪一步了?他有沒有要你......抵債?”
余綿愣了下,氣得又去砸他,賀先生是提出了一些越界請求,但沒覃渭南說得這樣過分。
【我們什么都沒有,賀先生這次幫我解決麻煩,沒有跟我商量過,我也很被動,覃渭南,你別把我想得和你一樣左右搖擺,游移不定!】
【我和賀先生,絕無可能。】
余綿自認在這段感情里,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讓覃渭南指摘。
覃渭南心頭重重一松,“我道歉,不該揣測你?!?/p>
“綿綿,這些債,咱們一起還,欠賀先生的,早晚,都還清,好不好?”
余綿心累,她要還的,但不是和覃渭南一起還。
因為欠誰都一樣,余綿只要背著債和壓力,就渾身不自在。
她把銀行卡推回去:【你走吧,記得好好上學,算我求你?!?/p>
覃渭南不由分說,將卡扔到她床上,趁著余綿起身去拿,覃渭南留下一句“好好休息”,就離開了這。
余綿追出去,樓梯上已經(jīng)沒了他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