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綿覺得她很可笑,說這些是想嚇唬她嗎?
拿出手機(jī),打出一行字:【聽說這個病也不全是遺傳引起的,你了解這么多,是想防患于未然嗎?】
這句話無疑戳中了沈星月最敏感的痛點(diǎn)。
她惡狠狠瞪了眼余綿:“你別得意,我可是聽說我干媽對你這病很介意,還有老太太老爺子,他們最看重傳承了,現(xiàn)在只是可憐你,還有看在我媽我爸的份上,不好意思在你剛做完手術(shù)的時候把你甩了而已?!?/p>
“賀宴亭也一樣,他只是還沒玩夠你,等你有一天變得腹部腫脹,面如菜色,尿血渾身起瘀斑的時候,絕對會把你一腳踢了?!?/p>
余綿嘲諷一笑。
孟教授和老夫人她們都不是這種人,賀宴亭更不是。
要是連這點(diǎn)信任和了解都沒有,她這段時間所有的心路歷程,苦苦掙扎,矛盾猶豫,豈不是都成了笑話。
這場聲帶手術(shù)的順利,養(yǎng)父母關(guān)鍵時刻守住底線護(hù)著她的行徑,給了余綿莫大的信心和勇氣。
她不會被輕易擊倒,尤其是被沈星月?lián)舻埂?/p>
挑撥離間在她看來,毫無效果。
沈星月看她這個油鹽不進(jìn)的模樣,氣得不輕,咬咬牙,心底的憤恨和不甘幾乎將她淹沒。
“你真的是太自私了,仗著這十六年顛沛流離,仗著我干媽他們心軟,仗著我爸我媽也疼你,就認(rèn)準(zhǔn)了人賀家賴著不放是吧,你怎么有臉啊,你配得上賀家么,人家好好的,被你給污染了基因,找你這么一個累贅和大麻煩,憑什么啊?!?/p>
余綿在這兩天,上網(wǎng)查過好多有關(guān)于遺傳性多囊腎病的資料,甚至還問過謝宸。
她做好了準(zhǔn)備,賀宴亭比她更強(qiáng)大,更理智更清醒,也一樣不怕這些。
所以怎么會被沈星月三言兩語擊垮防線。
【多謝你提醒,我和賀宴亭還有我?guī)煾?,都聊過了,他們覺得我一向運(yùn)氣不錯,不會得這種病。】
沈星月表情一僵:“他們不介意?”
連這個也不介意嗎?
接受度是不是太高了,有這么喜歡余綿嗎,非她不可?
余綿沒撒謊,孟晚玫發(fā)消息安慰過她,不能為了還沒發(fā)生的事情擔(dān)憂,就算真的倒霉遺傳,大家都會是她的靠山。
或許,是因?yàn)樗?dú)特的身世,小時候就和孟教授他們有淵源,除了徒弟,賀宴亭女朋友這兩層身份,孟教授對她也有憐惜之情。
總之,大家都給了余綿很大的信心。
她有這么多人愛著,憑什么不鼓起勇氣好好生活好好愛一場。
沈星月新做的美甲陷進(jìn)掌心紋路,用疼痛來壓制內(nèi)心的嫉妒與不甘。
她沒想到,沒想到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大家最喜歡的,仍舊是余綿。
縱使余綿出身泥濘,滿身污點(diǎn),全是拖累,也總有人堅(jiān)定不移地選擇。
可她呢,百般討好,撒嬌賣乖,偽裝自已的性格去做一個大家閨秀,想要所有人都喜歡她,愛她,使勁渾身解數(shù),都沒能得到過一點(diǎn)偏愛。
沈長青嚴(yán)厲,稍有過錯就會訓(xùn)誡。
許秋看似柔和,實(shí)則更有原則,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,在她和人鬧不愉快時,都選擇了別人。
沈承聿的疼愛,也不過只是浮于表面,出于責(zé)任,換一個人給他當(dāng)妹妹,他一樣能做到這些。
還有賀家的人,沈星月永遠(yuǎn)忘不掉那次從許嵐家里回來,她迫切地想要更多依靠和仰仗,所以她大著膽子跟孟晚玫撒嬌。
要認(rèn)孟晚玫當(dāng)干媽。
孟晚玫眼中的猶豫就像一根刺扎得她生疼。
但最后還是認(rèn)了,只不過賀昀桉卻沒認(rèn)下干爸這個名號。
那倆老東西還有賀宴亭更不用說,從來不待見她。
憑什么,沈星月想大聲質(zhì)問所有人,憑什么都不愛她。
又憑什么,十六年了,再次遇到余綿,所有人都朝余綿釋放了善意和愛意。
她就這么,比不上余綿嗎?
沈星月心口一陣悶痛,眼中閃過一抹陰狠。
但是這一切,所有的不公平和不公正,在今天,都會終止。
沈星月平復(fù)了心情,不再試圖攻擊余綿的心理防線。
客廳里安靜無比,誰也不搭理誰。
到中午,許嵐端了幾個菜上桌,毛血旺,孜然羊肉,辣椒炒雞蛋,辣炒雞丁,雞蛋羹,還有一個紫菜蛋花湯。
許嵐夾了一筷子羊肉到沈星月碗里。
又盛了碗湯遞到余綿跟前:“螢螢啊,你不能吞咽,喝點(diǎn)兒湯不累嗓子,這個雞蛋羹也趁熱吃了。”
余綿拿著勺子小口吃雞蛋羹,覺得有一點(diǎn)咸,不敢多吃,又喝了口湯。
里面加了胡椒粉。
余綿心中泛起淡淡的詭異感,看著許嵐不停夾菜給沈星月,而沈星月靠過去撒嬌的模樣,再次覺得自已像個外人。
喝了口水潤嗓子,壓下那股不適,余綿沒有再吃。
這一桌子,都是沈星月愛吃的重口味,許嵐顯然是非常了解自已的外甥女,了解到忽略剛認(rèn)回來的親閨女。
讓余綿心里有些失望和難過。
正拿著勺子想借口離開,防盜門開了,冷風(fēng)灌進(jìn)來,跟著走進(jìn)一個陌生男人。
第一眼就讓余綿想起剛剛沈星月的話。
多囊腎病患者是什么樣子的,腹部腫脹,含胸駝背,面如菜色。
余綿目光從對方的腹部一閃而過,瞬間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誰。
她的親生父親,害她啞了被丟了的罪魁禍?zhǔn)祝嶊孜摹?/p>
余綿臉色白了下,勺子也掉進(jìn)湯里,抬頭看到一張滿是病容,但眼神陰惻惻的臉。
鄭曜文很瘦,很憔悴。
許嵐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,問道:“你怎么回來了?”
鄭曜文懶得理會這女人的虛偽,不過這房子的產(chǎn)權(quán)過好了戶,答應(yīng)給他的一百萬,沈星月也給了。
今天再走這最后一趟而已。
鄭曜文上下打量余綿,還真認(rèn)不出是小時候那個鄭螢了,變化挺大的。
“你就是我閨女?”鄭曜文盯著她,“怎么不喊聲爹聽聽。”
余綿對這種人沒有半分喜歡,哪怕是她生物學(xué)上的父親,也照樣討厭。
她低下頭,沒打算搭理。
鄭曜文大搖大擺走進(jìn)來,拿起許嵐的筷子隨意在盤子里撥了撥,又把筷子一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