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梨身體好一些,就不喜歡穿病號服了。
盛焰每天都會讓人送幾套衣服過來,讓她自已挑選喜歡的。
女孩子天生就喜歡這些東西,病房的柜子里,已經(jīng)被她的衣服塞滿了一半。
下樓之前,溫梨選了一套衣服。
已經(jīng)入秋,天氣漸涼。
她本來想穿裙子的,但盛焰不許,說裙子太短,外面有風(fēng)會冷。
溫梨就選了一條長裙。
出去一趟,換了三套衣服。
他們從側(cè)門出去, 醫(yī)院后面有一塊很大的草坪,盛焰說這是小型的高爾夫球場。
醫(yī)院是提供給醫(yī)生來解壓的。
后來,一些來醫(yī)院修養(yǎng)的病人,也會來打一打。
這會沒有人,就可以進去散步。
場地很大,一眼都望不到邊。
也不知道瑞和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來路,能在京市搞到那么大一塊地。
走出醫(yī)院,溫梨就聞到了風(fēng)里的桂花香。
這一路過來都是。
兩人走了一會后,在一顆大樹下坐下來。
正好這邊有個長椅。
秋風(fēng)落葉。
盛焰拿掉她肩膀上一片黃色的落葉,說:“以前的事情一點都沒想起來嗎? ”
溫梨往前遠處,今天是個陰天,灰色的云層,遮住了太陽。
陽光被稀釋,但還是有點刺眼,她瞇著眼睛,說:“只想起來一點。”
“什么?”
她微微一笑,露出一絲羞澀的表情,說:“就想起來跟你那個?!?/p>
盛焰:“就只有這個?”
她點頭,而后立刻扭頭,用手抵住他的嘴唇,“你不許說我?!?/p>
“那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嗎?”
溫梨看著他的眼睛,漆黑的眸里,閃爍著細碎的光,顯得格外溫柔動人。
溫梨:“你希望我想起以前的事嗎?”
盛焰說:“我只希望你永遠在我身邊?!?/p>
“那就是說,我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,對你來說都不重要?”
盛焰:“重要,也不重要??茨阕砸训囊庠?,因為結(jié)果都一樣?!?/p>
溫梨眼眸微動,與他對視一會后,便轉(zhuǎn)開了視線。
話音落下,空氣里只剩下樹葉的沙沙聲。
沉默了一會,盛焰握住她的手,說:“不問問寶寶的事嗎?”
溫梨心里一緊,單獨拿出來說,肯定不是什么好事。
盛焰低頭看著她手背上數(shù)不清的針眼,皮膚太嫩,兩個手背都是淤青。
溫梨:“你說。”
“產(chǎn)科主任建議趁早流掉,會對你的身體比較好?!?/p>
溫梨抿了下唇,“那你怎么想?”
盛焰:“我認同醫(yī)生的建議,你呢?”
溫梨并沒有立刻回答,她沉默了好久,才緩慢的轉(zhuǎn)過頭,再次與他對視,而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,說:“我聽你的,你總不會害我?!?/p>
盛焰:“我會陪在你身邊?!?/p>
溫梨順勢的靠在他的懷里,只輕輕的應(yīng)了一聲。
手術(shù)定在后天早上。
夜深人靜時。
溫梨睜開了眼睛,盛焰睡在旁邊的陪護床上,呼吸平穩(wěn),應(yīng)該是睡著了。
她偏過頭,視線落在他的臉上。
病房里開著夜燈,光線雖暗,但也能看清楚他的五官輪廓。
記憶在做噩夢那天就恢復(fù)了。
頃刻間涌入的記憶,讓她一開始很不適應(yīng)。
那些從未明說的愛,那些露骨的恨。
回到了她的腦子里。
就好像被更鎖起來的靈魂,在這一刻回歸。
當(dāng)然,她也記得失憶這些日子發(fā)生的所有事情。
她被盛焰禁錮在醫(yī)院里,像一朵溫室里的花朵,整個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。
她對他的喜歡,那么的明確和簡單。那是她最本真的心意,刨去其他因素,就只是喜歡他這個人。
她明確的感覺到自已有多心動,有多喜歡。
像個傻子一樣,做那么拙劣的小禮物,為扒拉那幾顆碎鉆,把自已的手指頭弄傷。
每次等他睡著,偷偷摸摸做的時候,心里的歡喜。
她都記得。
盛焰眉心總是帶著憂愁,即便是睡著的時候也是。
她心口仿若被一雙手用力的捏住,她想要掙脫,這雙手不便收的越緊,讓她心痛,讓她喘不過氣。
片刻,她便收回視線。
雙手垂在兩側(cè),卻始終不敢碰一下小腹。
本來就不該存在的孩子,意外的來了一下,現(xiàn)在要走了也很正常。
她也沒準(zhǔn)備好要當(dāng)媽媽,她也沒想過要給盛焰生孩子。
這樣也好。
她之前一直就刻意的在忽略孩子的存在,其實她剛測出來自已懷孕的時候,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孩子打掉的。
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緣故,她就沒有多考慮身上的孩子。
所以最后,等她想留住的時候,孩子還是會毅然決然的離她而去。
只是這一刻,她沒想到自已的心可以難受成這樣。
記憶恢復(fù)之前,她知道自已懷孕,心里的第一感覺是開心。所以,她完全按照盛焰的吩咐,乖乖的躺在床上,說不動就不動。
她其實怕疼,可一天要打這個針打那個針,她也咬著牙忍著。
可最后,依然沒能留住他。
她側(cè)過身,閉上眼睛,眼淚還是從縫隙中留下來,沒入枕頭里。
她用力咬著唇,不讓自已發(fā)出半點聲響。
小床上的盛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。
他起身,在她身側(cè)躺下,從后面將她抱住。
溫梨微微一驚,“你,你沒睡?”
聲音里是無法控制的哽咽。
盛焰緊緊將她摟住,輕輕的嗯了一聲,”我怕你睡不著?!?/p>
溫梨抿了下唇,說不出話。
盛焰:“哭吧,不需要忍著。是我沒有不保護好你,是我的錯?!?/p>
她本想掙脫,然而此刻的她需要一個依靠,最終她放棄掙扎,仍閉著眼睛,默默流著眼淚。
隔天一早。
溫梨就進了手術(shù)室。
盛焰原本要進去,被她拒絕。
刺目的手術(shù)燈,冰涼的器械,婦科醫(yī)生平靜而溫和的眉眼。
這樣也好,以后做什么都不會有顧慮。
沒關(guān)系的寶寶。
媽媽永遠就只有你這一個寶寶,以后都不會再有第二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