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都不愿意沒事找事,要不是溫慕善刨根問底的問,一看就是不打算輕易罷休。
陳家老兩口也不能被逼到連留的最后一手都交代出來了。
倆人交代完,這一次也不用溫慕善再逼問啥了。
就差指天發(fā)誓的說這回真沒有一點兒隱瞞了。
“我們知道的都說了,不知道的是真不知道啊?!?/p>
溫慕善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,安靜的審訊室里,叩擊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,有節(jié)奏的叩進陳家老兩口的心里。
壓力也隨之疊加了一重接一重。
老兩口欲哭無淚:“閨女啊……不是,同志啊,你有啥話就直說吧,你別這么干敲桌子不說話啊?!?/p>
怪嚇人的。
好像他們交代完事兒沒用了,下一秒就要發(fā)話,要弄死他們似的。
他們以前被抓也不是這流程啊。
是判是罰倒是給他們個準話,別這么吊著他們啊。
敲擊的聲音一頓,溫慕善語氣沒什么起伏:“她給你們看了知青的身份證明,你們沒看到她叫什么?”
聽她說話沒啥情緒,以為她這是還懷疑他們有所隱瞞。
陳老頭咳嗽兩聲,無奈道:“這個可不是我們瞞著,她當時給我們看身份證明的時候把名字給摁住了?!?/p>
他們不查戶口,人家也不愿意讓他們查戶口。
“不愿意漏名字。”
溫慕善點點頭,然后在老兩口心稍微放松的時候,突然話鋒一轉。
“你們收的那些贓款和贓物……”
聽她提起他們之前收的錢和糧食,陳家老兩口心里咯噔一下。
陳家老太太這下是真麻了,她抖著聲音說:“同志,那些錢和糧食我們都用掉了啊,沒了啊?!?/p>
這時候要是讓他們往外掏,無論是被罰給稽查隊,還是賠給那鄉(xiāng)下兄弟倆,他們可都拿不出來??!
溫慕善‘哦’了一聲:“怎么會呢?那女知青給的定金可不是小數目?!?/p>
“這才過去多長時間,怎么就沒了呢?”
“還是說,你們是故意要錢不要……”
這話有點不大對,這畢竟是公家地方。
溫慕善換了個表達方式:“還是說你們準備負隅頑抗,不想認罪認罰?”
一聽她這話,陳家老兩口心里就有了數——別看這姑娘長得好,心忒黑!
這是要打著罰他們的旗號,想從他們手里刮油水,黑吃黑呢!
偏偏人家是稽查隊的,就是刮掉他們一層油,他們也不敢說啥。
誰讓他們真犯到人家手里了呢。
黑。
真黑!
陳老頭擦掉手心的汗,小心翼翼的說:“同志,不是我們不認罰,我們實在是沒家底子了?!?/p>
“不信你們盡管去我們家里搜,但凡能搜出來,我們咋地都認,就是給我們關到死,我們都認。”
溫慕善了然:“說的這么篤定,看樣子是狡兔三窟,早就把東西給轉移了?!?/p>
“不是?。√斓亓夹陌。〔皇寝D移了……”陳家老太太心里發(fā)苦,她就沒見過這么難纏的女娃娃。
就像一點兒好心腸都沒有似的,就這么一步步往死了逼他們兩個老人。
也不怕遭報應。
換別的女娃娃,看見他們這么可憐,咋地得心軟吧?
不說幫他們求求情,至少高抬貴手也能放他們一馬吧?
這女娃娃倒好,話,刨根問底的問,那么一點兒油水,也要往死里刮。
明明穿的這么體面,一看條件就不差,咋能這么貪喲。
老太太又餓又害怕,心酸得不行:“不是我們要錢不要命把收到的好處都藏起來了,是……”
“是我兒子身體不好,他治病加上養(yǎng)身體多少錢和糧食砸進去都不夠啊?!?/p>
提到兒子,她一面是想賣慘搏同情,好讓這明顯不想放過他們的人網開一面。
另一面,她是真擔心他們老兩口今天交代在這兒,他們的病兒子以后沒活路。
陳家老太太這下是真哭了,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。
她真以為溫慕善這架勢,這語氣,外加剛才說他們‘要錢不要命’的威脅,是想要他們老命。
她一邊哭一邊胡亂的朝審他們的這幾個人磕頭。
嘴里嗚嗚咽咽的說:“這次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,我們老眼昏花,惹上不該惹的了。”
“看在我們都這么大歲數的份上,你們家里也有老人,就別和我們一般見識了?!?/p>
“我們以后肯定不敢了,你們就是讓我們去給那倆鄉(xiāng)下小子……不是,去給那倆鄉(xiāng)下小兄弟磕頭,我們都愿意?!?/p>
還是那句話,要是早知道倆鄉(xiāng)下小子能有這么大背景,就因為被算計了,還沒算計成,就能找后賬找到這個地步。
連稽查隊的同志都出手了。
他們當初打死都不可能接這一茬兒晦氣事兒。
給的好處再多,都不能接。
“你們就當可憐可憐我老婆子吧,要不是日子艱難,我們也不能干這下九流行當?!?/p>
“日子苦?。 ?/p>
“之前收的錢和票還有糧食是真的拿不出來,我們家里邊一兒一女,閨女還成,身體不錯,兒子要是少了我們接濟,那得死??!”
“我求求你們了,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,三條命啊,我們以后再不敢不長眼了。”
到底是走偏門的,臟事兒見得多,想得也多,被嚇唬一場直接就把溫慕善等人給想象成黑惡勢力了。
還是有權勢的黑惡勢力。
好像分分鐘就能讓他們從這世上消失,明面上還能被稽查隊把痕跡都抹去一樣。
已經是嚇得語無倫次,感覺求救無門了。
溫慕善深深的看了地上丑態(tài)百出的老兩口一眼,朝審訊員點了點頭,起身走出了審訊室。
該問的,該知道的,她都問了也都知道了。
繼續(xù)留在審訊室里,也不過是被那老兩口一次接一次的氣笑罷了。
兩輩子加一起,她還是頭一次被人當成黑惡勢力,她自已都覺得無語。
嚴凜沒一會兒也走了出來。
溫慕善問他:“可以回家了?”
嚴凜點點頭:“我和他們說完了,怎么罰我不插手,他們依法處理就行?!?/p>
他說著,和溫慕善并肩往外走。
“按他倆的情況,罰的不能太重,頂多關十天半個月就能放出來?!?/p>
“等放出來,咱們再和他們算總賬?!?/p>
他大舅子和二舅子差一點就要被安上流氓罪,哪怕沒被算計成,這事也不可能這么簡單就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