勤王軍前軍主力,抵達了討虜渠、潁水交匯地區(qū)休整。主要駐扎在四城,汝陽、樂嘉、南頓、陳縣。
四城離得很近,道路連線仿佛一個“丫”字,樂嘉城最小、連縣城也不是,卻位于丫字中間。秦亮軍就在樂嘉,他現(xiàn)在手里有六千多人,廬江兵屯第二部、郡守部曲一部,以及文欽的別部騎兵。
廬江郡還有六部兵屯,估計半個多月后能陸續(xù)抵達前線。
而王凌的好幾萬兵屯,說不定再等一個月、也來不了。人一多、即便是很簡單的聚集部署過程,也是一項復(fù)雜的工程?;茨峡さ谋?,顯然沒有像秦亮一樣、多次進行調(diào)集集中的演訓(xùn)。
秦亮剛到樂嘉不久,洛水南岸莊園的莊客、黃遠拿著秦亮的印信問過來了。隱慈帶著他進城見面,送上了一份校事官朱登的密信。
司馬師率中外軍近兩萬眾、已離開洛陽南下。
消息有一定周折遲滯;加上近期斥候、細作打探到的消息,最近正有大批賊軍到許昌。秦亮據(jù)此判斷,司馬師慢了一步、遂放棄了封鎖潁水,已調(diào)兵入許昌。
許昌乃大魏五都之一,漢獻帝最后的都城,是一座大城。城中本身就有一些駐軍,附近的襄城有屯田中郎將;秦亮遂猜測,司馬師到了許昌后,遲早能集結(jié)起三四萬人、難度不大。
勤王前軍也不到四萬,還分駐四五座城、要保護好軍糧。此時勤王軍突進的速度,大概要減緩下來了。
秦亮翻開各種地圖看位置,地形他都知道,圖上主要標(biāo)注的是城池、河流,以及簡單的山脈示意圖。
許昌是潁川郡的郡治。潁川郡、以及東北面的陳留國,都是大魏朝的心腹之地,城池非常多、人口稠密,情況很復(fù)雜。不過陳留國屬于兗州刺史部,令狐愚過去了多半還管點用。
只考慮了不到半個時辰,秦亮便派人召王飛梟、令狐愚到樂嘉議事。
秦亮先介紹了最近收到的消息,便直接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策略:立刻北上,進攻許昌!
邸閣廳堂上,幾個人頓時住嘴,一起轉(zhuǎn)頭看向秦亮。
一向支持秦亮的王飛梟很快開口道:“我們?nèi)娜f人便要去攻重鎮(zhèn),兵力會不會少了?”
到場的桓范也是一臉驚詫。
國字臉令狐愚皺眉起來,表情看起來十分嚴(yán)肅,“不如等二舅的大軍來了,我們繞行陳留國,從北面去洛陽。陳留國許多官員,與我的關(guān)系都挺好?!?br>
秦亮看了一眼令狐愚,頓覺表叔的軍事見識實在一般,便道:“等到外祖的人趕到,賊軍也會有更多的人馬。何況許昌有司馬師,我們就這么繞行,司馬師徑直南下,把我們的軍糧給截了、再斷后路,我們便會立刻軍心動搖。洛陽東面有汜水關(guān)(虎牢關(guān)),一旦我軍不能馬上進關(guān),后路又被斷,最后還是要攻城攻堅。”
王飛梟道:“我軍假意走汝水北上,引誘司馬師出城攔截,再與之大戰(zhàn)何如?”
二叔這個說法,至少比令狐愚的主意要靠譜。不過秦亮稍微一想,便道:“只要許昌還在司馬師手里,潁川郡各城便不會輕易投降,汝水之上的襄城、郟縣等多個城池都是堅城,還能分兵守城;等我們一個個攻下來,洛陽的更多援軍都到了。何況留著司馬師,還會威脅我軍糧道?!?br>
王飛梟點頭道:“只是我軍兵力,確實不太夠。”
秦亮不動聲色道:“雙方的兵馬都不夠,就這點人。而且時間并不在我們這邊,洛陽的兵員潛力更大,我軍在正面必須速戰(zhàn)速決?!?br>
他展開地圖,請幾個人上前,接著說道:“另有徐州下邳的石苞、荊州安城的韓觀,都可能從側(cè)翼威脅我軍。此時他們可能要先問青徐都督胡質(zhì)、荊豫都督王昶的意思。其中的石苞由司馬師一手提拔,此時說不定正在召集徐州兵馬。
只要這兩地的兵馬出動、從兩翼靠近,司馬師又在正面伺機而動,局面立刻就會急轉(zhuǎn)直下。我們可以等后續(xù)屯衛(wèi)大軍北上,但司馬懿必定也在洛陽換將、設(shè)法控制新五營。
而許昌等地有許多‘士家’,都是洛陽中外軍的家眷。待我們控制了洛陽軍的部分家眷,司馬懿想盡快恢復(fù)中軍戰(zhàn)力士氣,亦會更難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阿。”
秦亮稍作停頓,又用肯定的語氣道:“當(dāng)今許昌城名氣很大,攻入許昌,贏下首戰(zhàn),震懾四方墻頭草。一戰(zhàn)扭轉(zhuǎn)局面!”
王飛梟神情凝重,想了想道:“殿下與阿父叫仲明掌前軍,只要仲明下令,我們定當(dāng)遵命。不過此事,也應(yīng)派人日夜兼行、急報壽春。”
令狐愚看向秦亮,也點一下頭。
秦亮深吸了一口氣道:“既然二位還認(rèn)我的軍令,軍中總得有個人決策,那便聚集兵馬,準(zhǔn)備克日北上許昌!”
“呵!”桓范忽然苦笑了一聲。
此人之前是大司農(nóng),但也做過刺史、有帶兵的經(jīng)歷,應(yīng)該也懂兵事。秦亮看了桓范一眼,卻沒問他的主意,反正桓范現(xiàn)在也沒兵權(quán)、不需要管他的看法。
桓范猶自道:“大將軍是懼戰(zhàn),秦將軍卻冒進,終究是年輕氣盛?!?br>
秦亮皺眉看著桓范。心說這桓范確有見識,但毛病也不少,除了私德挺差,還自命不凡?,F(xiàn)在他都成喪家之犬了,還能大言不慚!
令狐愚以前也經(jīng)常進出大將軍府,與桓范很熟悉,這時令狐愚問道:“桓公也覺得太冒險?”
桓范搖頭道:“你們還要留兵守城,最多能出動三萬余人,兵馬或許還沒許昌城里的人數(shù)多,有這么攻城的嗎?”
王飛梟道:“可現(xiàn)在也沒什么好辦法,有仲明站出來決定大事,總比爭吵不休、逡巡不前要好?!?br>
令狐愚聽到這里,也點頭稱是。
秦亮冷冷道:“不能只看人數(shù),此時洛陽剛經(jīng)大變故、司馬師率領(lǐng)的中外軍士氣必定不高,剩下的人大多是屯田兵,遠不如我們揚州前軍精銳。既然已經(jīng)決定,何必再瞻前顧后?”
王飛梟與令狐愚面面相覷,片刻后便向秦亮揖拜、答應(yīng)奉命。三人遂跪坐在原地,相互執(zhí)禮。
幾個人起身后,秦亮送兩位長輩到外面的臺基上。王飛梟與令狐愚告辭離開了。
桓范一直在秦亮的軍營里呆著,這會也與秦亮一道、站在臺基上目送兩個大將。
沉默了一會,秦亮才轉(zhuǎn)身道:“趁洛陽和東西各地方諸侯、都沒反應(yīng)過來,滅掉司馬師,此時才是最佳時機。形勢如此,不得不冒險。”
桓范看了秦亮一眼:“此役秦將軍若能勝,我給汝磕三個響頭!”
秦亮尷尬道:“我的年紀(jì)比桓公小那么多,怎好意思受之?”
桓范愣了一下,俄而便笑了起來,笑得身體抖動,卻又有所克制,加上他須發(fā)枯槁、其貌不揚,模樣看起來著實怪異。
秦亮只是看著他,完全沒有笑。
桓范終于忍住了笑聲,喘口氣道:“秦將軍勿怪,我不是笑秦將軍,是笑命數(shù)。大將軍未敗之時才有優(yōu)勢,而秦將軍的選擇確實并不多。我亦望秦將軍能得天助,若真如此,磕三個頭算什么?”
秦亮不置可否,抬頭觀望著臺基以外的景物。
什么也看不到,只看到一些屋頂。小小的城中,一片寧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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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一章 許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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