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亮說完自己的話，也不等回應(yīng)，快步走向辦公桌的后側(cè)。

那里有道小門，秦亮打開就閃身而入。

“欸！”凌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秦亮沒理會她，直接把小門關(guān)上。

無論如何，這種場合不出面，多少是有好處的。

幾乎只有兩三秒的延遲，辦公室中就傳來了一陣嘈雜聲。聽起來，剛進來的人不只一兩個。

秦亮這才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，頓時明白，為何剛才那種時候、凌雪還喚了一聲！

這里應(yīng)該是凌雪的私人休息間，有簡單的床、椅子，還有個衣帽間，以及干濕分離的沐浴室、洗手間。不太寬敞，卻五臟俱全。

沐浴室的毛玻璃推拉門敞著，一股沐浴露的清香，隱隱約約飄在房間里。

秦亮聞著那香味，仿佛聽到了“嘩嘩”的水聲，他急忙搖了搖腦袋。

他沒去碰床單、以及任何東西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把簡單的真皮椅子上，隨即走過去坐下來。

不知為何，他恍惚回到了過去，便是那次出征并州之時，住在祁縣王家祖宅的晚上。

過去那一次，只有冷冰冰的房屋，陳舊的氣息沒有一點人氣。

但此刻的這間屋子里，還殘留著她起居的余香，空氣中清香的氣味、仿佛還帶著熱水的余溫。

秦亮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，沉默良久。

他終于回過神來，深吸了口氣，神情恢復(fù)了鎮(zhèn)定，并換了個放松的姿勢。

這時小門忽然開了，凌雪站在門口，看了一眼安靜坐在椅子上的秦亮：“我要出去一趟，下次見面詳談。”

秦亮站了起來：“好，那我先告辭了?！?/p>

凌雪轉(zhuǎn)身之際，又回頭道：“今天謝謝你，陳小強?！?/p>

秦亮笑了笑，點頭回應(yīng)。

他隨后走出辦公室，若無其事地乘坐電梯下樓?；ヂ?lián)網(wǎng)公司的俊男靚女還是不少的，秦亮穿著西裝襯衣皮鞋，根本不顯眼。

回到家里，秦亮不再出門。之前他出門轉(zhuǎn)悠，也是想碰碰運氣，而現(xiàn)在有了凌軒這條線，已經(jīng)足夠。

他繼續(xù)看那本神神叨叨的《青城源流》，以及一些中醫(yī)理論基礎(chǔ)。不用太精通，像是那么回事就行，反正不是真的靠這個。

早上起來，他會在客廳里練練劍術(shù)，有點活動不開，湊合著練。

習(xí)劍、讀書、做飯、早睡。至于代碼，他基本已經(jīng)放棄。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，這輩子都不會去打工。

這時高慧的電話打了過來，秦亮也沒拒接。

“陳小強，你找到新工作了嗎？”

“沒有，在家呆著呢?！?/p>

“凌總怎么說，你能去LS上班嗎？”

“目前不能，我無法再勝任技術(shù)崗，別的崗位沒工作經(jīng)驗?！?/p>

“嗯?！?/p>

秦亮說的全是實話，只是有些事高慧沒問，他就沒說而已。

這樣已經(jīng)不算是善意。但高慧的這通電話，也談不上什么好意，無非想知道秦亮還有價值沒有。

秦亮倒是想起了，令君也從不說謊。他最近總會想起令君，并不是他不想玄姬、阿鳳、徽瑜等人；而是因為令君幾乎就在眼前，別的人還一點跡象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！

還有李麗，不過她究竟是誰，秦亮自己都搞不清楚。變化太大，不只長相不同，性格也會受經(jīng)歷影響。

手機鈴聲再次響起，秦亮回過神來，陌生號碼，直接接聽。

“你好，陳先生?！绷柩┑穆曇?。

秦亮立刻從懶洋洋的靠臥姿勢坐起來，“你好，凌總?！?/p>

“我和我哥兩個人想要登門拜訪，不知今天下午兩點，你有空嗎，是否方便？”

“最近兩天都挺方便的。”

“那好，見面聊?！?/p>

秦亮回應(yīng)了一聲，掛掉電話，看著手機上的號碼，想了想存了個名字：凌雪或其下屬。

他看了一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，起身開始忙活。

打掃了一下房間的衛(wèi)生，雖然并不臟，但角落里多少有點灰塵。

中途吃了個牛肉罐頭配掛面，最近膳食里還加了白水燙的番茄、青菜葉，以及復(fù)合維生素片、牛奶，主打一個省事。

下午一點半，秦亮換了身休閑服。畢竟居家穿西服的話不倫不類，太隨便也不恰當。

接著他又拿出了家里最好的茶葉，峨眉牌特級碧潭飄雪。

幾乎正好是兩點鐘，門鈴就響了，“叮咚！叮咚！”

秦亮打開防盜門，就見凌雪站在門口，雙手扶在輪椅后面。

果然兩人都穿得很休閑。凌雪穿著灰綠色的寬松長裙，披著淺灰色的針織衫，里面是件深灰色的T恤。上衣布料稍微柔軟一點，便叫人不好意思直視她；稍微深色一點的衣料，就襯得她的鎖骨潔白如雪，不愧取名為雪。

凌雪的衣裳顏色并不復(fù)雜，卻很有層次感，穿在身上非常漂亮。

不過秦亮懷疑，就算把一只麻袋剪開、披在她身上，也不影響她好看。

秦亮臉上洋溢著笑容，與二人分別握手，“歡迎歡迎，我們先進屋?！?/p>

他看了一眼兩人身后，沒有別的人了，便讓開了門。

“只有我們兩人。設(shè)備在車上，有陳先生在，應(yīng)該也不用運上來。而且我最近確實好些了?！绷柢幬⑿Φ?。

凌雪則瞥了一眼鞋柜。秦亮笑道：“客廳是好拖的地板磚，請進吧?！?/p>

“上次在辦公室沒顧得上泡茶，一點茶葉，別嫌棄?！绷柩┻f出手里的精美紙袋。

秦亮不客氣地接過來，心說肯定是好茶，古代皇帝都喝不上的東西。

不過兄妹二人來到沙發(fā)旁邊時，發(fā)現(xiàn)茶幾上已經(jīng)擺了茶葉、玻璃杯，以及冒著白煙的電熱壺。

凌軒坐在輪椅上說：“就嘗嘗你的，都是峨眉山的茶，差別不大了?！?/p>

秦亮笑著點點頭，十分省事地各加入半杯開水，泡好茶，等了一會兒，再往三只玻璃杯里倒上一些冷水。

凌雪端起玻璃杯，輕輕抿了一口。

而凌軒馬上側(cè)目，看了她一眼，好像感到有點意外。

凌軒沒說什么，繼續(xù)看著秦亮，緩緩開口：“我患的是一種肌營養(yǎng)不良癥，屬于遺傳性的基因缺陷，無法治愈。一般人活不到成年。”

“哪怕有世界上最先進的靶向藥物、維持設(shè)備，醫(yī)生也說了，我最多活不過38歲?！?/p>

“我現(xiàn)在距離38歲，還有不到兩年?！?/p>

凌軒說得緩慢，語氣平靜，好像在描述另一個人的情況。

但秦亮曾經(jīng)是過來人，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表象。表現(xiàn)得越是平靜，想法越是深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