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個小時之后,沈灼玉將那輛價值百萬的摩托車隨意仍在路邊,拉著林染進了擁擠嘈雜的小巷子。
小巷子里傳來陣陣誘人的香氣和各種叫賣聲。
海鮮燒烤、炒飯炒粉、烤豬蹄鹵味……
人聲鼎沸。
沈灼玉和一群大爺大媽擠在海鮮攤子前,操著一口流利的方言,搶著剛捕撈上來的海鮮。
“老板,這些,還有這些,我全都要,現(xiàn)烤現(xiàn)吃……”
“小伙子,你把這些都買走了,我們怎么辦?年輕人怎么嘴這么饞?”
沈灼玉神采飛揚地笑道:“爺爺奶奶們,不是我嘴饞,是我妹妹吃什么都沒有滋味,就愛這一口海鮮燒烤,這我不得拼命嗎?”
大爺大媽們回頭一看,好漂亮的妹妹,站在那里安安靜靜,像一尊易碎的白玉瓷器,很是惹人憐愛。
“有這樣的妹妹,那是得拼命哦。”
“算啦,明天我趕早來搶,今天就讓給你們兄妹了?!?/p>
“前面又有一家海鮮打折了。”
眾人連忙去前面搶海鮮。
林染拉了拉他的皮衣:“干嘛欺負老人家?”
這里是香江最熱鬧最有人氣的海鮮市場,到了傍晚,海鮮打折,所以很多老人會特意來搶打折的海鮮。
她聞著空氣中海鮮的味道,眼眸微微潮濕,這感覺,像是回到了小漁村。
沈灼玉笑道:“我又不是什么好人?我以前也很愛欺負你呀?!?/p>
誰讓她長得一張任人欺負的臉呢,清純又可愛。
每次她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他的時候,他只想狠狠欺負她,欺負到她哭。
他曾經(jīng)一度因為這樣骯臟的心思而羞恥,只是沒有想到,有人心比他還要黑,下手比他還要快。
呵,沈家的人,還真是個個道貌岸然,斯文敗類。
林染唇角彎了彎。
兩人像放學(xué)的小學(xué)生一樣,坐在燒烤店里,吃現(xiàn)烤的海鮮,喝著平時都不喝的啤酒。
林染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,流落海外那些年,因為沒錢,住的地方都非常臟亂差,她經(jīng)常遇到很多酒鬼,男的女的都有,喝的醉醺醺的,就睡在垃圾桶邊。
她也曾經(jīng)想過,就這樣爛掉吧,但是她心有不甘。
“二哥,我想回家。”
沈灼玉見她喝的大眼睛濕漉漉的,像他在山里打獵時遇到的小鹿,天真懵懂,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險惡。
他桃花眼上揚,溫柔說道:“那就回家。”
林染搖頭,嗓音微微哽咽:“我想回小時候的家?!?/p>
那個家沒有了,就連唯一的老房子都被人占了去。她也很多年沒有回去看姥姥了。
沈灼玉笑道:“那就回小漁村?!?/p>
林染眼睛微亮:“真的可以回去嗎?”
“自然。沒有家鄉(xiāng)會拒絕游子?!?/p>
林染搖了搖頭,失落道:“不行,不能回去?!?/p>
“為什么?”
林染左看右看,打了一個酒嗝,小聲說道:“有壞人?!?/p>
沈灼玉見她醉的小腦袋趴在桌子上,摸了摸她的腦袋,若有所思地瞇眼。
他記得她當(dāng)年被趕出沈家之后,就是回了小漁村。
所以那里是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嗎?
以至于這么多年,林染都不敢回小漁村。
沈灼玉垂眸給賀元白發(fā)了一條信息:“你幫我查一下當(dāng)年林染回到小漁村都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?!?/p>
當(dāng)年他人在海外,托自已最好的兄弟照顧林染,結(jié)果沒有想到賀元白后腳就去了英國,將一切事情都丟給了他大哥。
他還是一年之后得知林染離開了小漁村,自此音訊全無。
所以,這是賀家欠他的。
賀元白很快就回了信息:“有什么問題嗎?”
沈灼玉瞇眼:“你大哥可能有事情瞞著你,盡早查。”
賀元白:“行,我用自已的人手查。還有,你回來是真的要和沈京寒打擂臺嗎?我爸和我哥可都是支持他的。”
實力懸殊太大了,就算他有他老子支持,也干不過沈京寒,除非沈灼玉也有一個不弱于梅家的外祖家。
賀元白立馬將這個可笑的念頭掐滅。
若沈灼玉真有那么強硬的后臺,他媽怎么會做沈中奇的小三。他也不可能是私生子了。
不可能,絕對不可能。
所以怎么看,都是以卵擊石。
沈灼玉勾唇,慢條斯理地打字道:“做兄弟的,難不成你會看著我死?”
賀元白無語:“我盡量扮演好一個間諜的身份……”
沈灼玉收起手機,扶著林染出燒烤店,上了路邊等候許久的法拉利,回沈園。
*
醉酒的后果就是,一夜噩夢。
林染夢見自已赤腳奔跑在山林間,山里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霧氣。
她追著一個熟悉冷漠的身影,一路追趕,那人卻消失在茫茫霧氣中,隨即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出現(xiàn),惡狠狠地抓著她的頭發(fā),怒罵道:“跑啊,老子讓你跑……”
她猛然驚醒過來,臉色慘白地抓著床沿。
這里是沈園,不是小漁村,不會再有人抓她的頭發(fā),對她拳打腳踢了。
她大口地呼吸著,拉開窗簾,仰起小臉,讓天光照在她的臉上,驅(qū)散著心里的陰霾。
她不會再任人宰割了。
一夜噩夢,林染早上臉色比紙還白。
出來時,偏廳內(nèi),沈京寒和沈灼玉正坐在一個餐桌上吃早餐,氣氛壓抑到極致。
林若嵐不在,想必是故意避開沈家兄弟倆,免得被戰(zhàn)火波及。
“染染,過來吃早飯?!?/p>
沈灼玉率先看見她,笑著招招手。
沈京寒冷冷放下手中的叉子,渾身都透著寒意。
林染看著他峻拔頎長的背影,杏眸黯淡,淡淡說道:“不用了?!?/p>
她怎么配和沈家兩位公子坐一張桌子吃飯?
林若嵐有句話說得對,她只配在沈家的廚房和傭人一起吃飯。
人,貴在有自知之明。
她不想再生出無謂的希望,這樣割舍的時候才不會痛。
昨日她本不該和沈灼玉一起吃燒烤喝酒的。
沈京寒也好,沈灼玉也好,都是她碰都不能碰的人。
沈灼玉皺眉,說道:“不在這里吃,在哪里吃?”
沈京寒冷冷開口:“廚房?!?/p>
氣氛一瞬間凝結(jié)成冰。
沈灼玉沉下臉:“你知道她一直在廚房吃?”
沈京寒鳳眼微抬,冷笑道:“你不知道她這么多年,除了逢年過節(jié),一直在廚房吃?”
逢年過節(jié)時,沈中奇會做做樣子,帶她和傭人們一起上桌吃飯。
沈灼玉猛然站起身來,摔了手邊滾燙的咖啡,怒道:“沈京寒,你他媽的還是人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