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可他不想說,有人卻忍不住了。
“放肆!”
一聲尖利的怒斥,劃破了禪房內(nèi)詭異的氣氛。
高陽公主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,淚痕未干的臉上,此刻卻寫滿了憤怒與怨毒。
她仿佛一頭被激怒的母獅,死死地盯著許元的背影。
“許元!你好大的膽子!”
她以為,父皇的詢問,已經(jīng)是給了這個小小的大理寺丞天大的面子,是給了他一個轉(zhuǎn)圜的余地。
可他,竟然如此不識抬舉!
“父皇已經(jīng)開口,給了你轉(zhuǎn)圜的機(jī)緣,你竟敢如此不識好歹!”
“你眼中還有沒有陛下?還有沒有君臣之禮?”
高陽公主的聲音越來越高,她指著許元的鼻子,厲聲呵斥。
“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丞,竟敢對父皇不敬,難道陛下做事,還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嗎?”
“你這是藐視皇權(quán)!”
她這番話,就是利用至高無上的皇權(quán)來打壓許元,讓許元因為皇權(quán),而放過辯機(jī)。
因為她相信,沒人會因為秉公執(zhí)法,而得罪皇室。
然而。
這次,他注定惹錯人了。
許元緩緩地,緩緩地轉(zhuǎn)過了身。
他的臉上,沒有高陽預(yù)想中的驚慌失措,更沒有絲毫的畏懼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抹冰冷的,帶著幾分嘲弄的冷笑。
撕破臉皮嗎?
也好。
他本就沒打算在這大唐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做個太平官。
結(jié)仇?
尤其是跟這種受寵的公主結(jié)下死仇,說不定什么時候,就能借她的手,讓李世民忍無可忍,給自己弄死。
原本他還覺得,自己就這么揭穿高陽公主和辯機(jī)和尚的奸情,會讓李世民特別沒面子,為了照顧李世民的面子,他這才暫時收手。
可現(xiàn)在嘛……
許元心中念頭飛轉(zhuǎn),嘴角的笑意卻愈發(fā)玩味。
他沒有理會高陽那些色厲內(nèi)荏的指控,只是將目光,落在了她的臉上。
“公主殿下?!?/p>
“辯機(jī)大師,真的……只是你的佛學(xué)老師嗎?”
他慢條斯理地問道,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晰無比。
“你們之間,當(dāng)真沒有其他任何關(guān)系?”
此話一出,整個禪房,瞬間落針可聞。
空氣,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抽空。
尉遲敬德那張黑臉,猛地一僵,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,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。
兩名按著辯機(jī)的禁衛(wèi),動作也是一滯,驚駭?shù)赝蜻@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大理寺丞。
就連那癱軟如泥,已經(jīng)半死的辯機(jī),聽到這句話,也像是被針扎了一般,渾身劇烈地一顫。
而李世民的臉色,則是在一瞬間,變得無比難看。
那是一種由錯愕,到驚疑,再到陰沉的劇變。
那雙龍目之中,醞釀著山雨欲來的風(fēng)暴。
許元!
他什么意思?
朕是偏袒你,是欣賞你,但你若敢拿皇室的清譽(yù)胡言亂語,構(gòu)陷朕的女兒……
朕不介意,親手送你上路!
然而,所有人的反應(yīng),都比不上高陽公主。
她的瞳孔,驟然收縮成了針尖大小,臉上的血色,在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,變得慘白如紙。
那是一種混雜著極致震驚與無邊恐懼的表情。
他怎么會知道?
這不可能!
這件事,天知地地,只有她與辯機(jī)……
然而,她畢竟是公主,很快就收住了自己的慌亂,裝作憤怒的樣子,怒斥許元。
“你……你胡說八道!”
“許元!你敢污蔑本宮!你這是在找死!”
“父皇!此人妖言惑眾,意圖玷污皇室聲名,其心可誅!請父皇立刻將他拿下,凌遲處死!”
然而,看著她極力掩蓋臉上慌亂的模樣,許元臉上的冷笑更甚了。
這就亂了方寸?
看來,這位傳說中的高陽公主,定力也不怎么樣嘛!
他沒有理會高陽,只是淡淡地聳了聳肩,一副風(fēng)輕云淡的模樣。
“公主殿下何必如此激動?!?/p>
“本官也只是合理推斷,隨口一問罷了?!?/p>
他頓了頓,目光轉(zhuǎn)向了高陽,那眼神,仿佛能刺穿人心。
“要不這樣。”
“我們不妨,將房遺愛,房駙馬請過來當(dāng)面對質(zhì)一番?”
“問問他,公主殿下您,與辯機(jī)大師的關(guān)系,究竟如何?”
“不知房駙馬是否知情?”
房遺愛!
當(dāng)這三個字從許元口中說出時,高陽公主的身體,肉眼可見地晃了晃,幾乎站立不穩(wěn)。
如果說剛才許元的話是驚雷,那么現(xiàn)在,這三個字,就是一把精準(zhǔn)無比的匕首,狠狠地捅進(jìn)了她的心臟。
房遺愛……
那個懦弱無能的丈夫,他……他知道?
不,他不可能知道!
可是,許元為什么會提到他?難道許元真的掌握了什么證據(jù)?
一瞬間,高陽公主臉上的慌亂徹底掩蓋不住了,指著許元不知道如何說下去。
另一邊,李世民此刻的臉色比剛才更加冷了幾分。
他從許元那句云淡風(fēng)輕的話里,聽出了弦外之音。
從自己女兒那瞬間煞白的臉上,看出了驚天丑聞的端倪。
他的呼吸,陡然變得粗重起來,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與羞辱感,直沖天靈蓋。
“許元。”
李世民的聲音,已經(jīng)冷得像是從九幽之下傳來,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。
“你想說什么?”
許元迎著帝王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,不閃不避,坦然地攤了攤手。
“陛下,臣說了,臣是在幫您?!?/p>
他的語氣,依舊平靜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公主殿下身為有夫之婦,卻頻繁與一僧人,在這禪房之內(nèi)單獨相處,研習(xí)佛法。”
“一待,便是數(shù)個時辰?!?/p>
“陛下不覺得,這其中……有些不合常理嗎?”
許元緩緩踱步,目光掃過這間布置雅致的禪房。
“再者,這會昌寺上下,僧人眾多。”
“公主殿下與辯機(jī)大師過從甚密,難道就真的無人知曉,無人議論?”
“隨便找個僧人過來問一問,想必……也能知道一些真相吧?”
這已經(jīng)不是暗示了。
這是明牌!
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李世民,你的寶貝女兒,跟這個和尚,不清不楚!
李世民的臉色,已經(jīng)難看到了極點。
他緊緊地攥著拳頭,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,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。
只有一片冰冷的,徹骨的羞辱。
“你血口噴人!”
高陽公主終于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,她像瘋了一樣撲向李世民。
“父皇!他污蔑我!他在污蔑女兒的清白?。 ?/p>
“他沒有任何證據(jù),全憑一張嘴胡說八道!”
“父皇!您一定要為女兒做主,將這個奸賊拖出去斬了!立刻!馬上!”
她哭喊著,哀求著,試圖用自己的眼淚,換來父皇的雷霆之怒。
“夠了!”
李世民猛地一甩袖袍,一股無形的帝王威壓,瞬間將高陽震懾在原地。
他沒有去看自己哭得凄慘的女兒,那雙蘊含著滔天怒火的眼睛,死死地鎖定在許元的身上,一字一頓的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。
“證據(jù)呢?”
“許元,朕,要看證據(jù)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