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種情況,其實很常見。
很多出身青樓的名妓,最終的命運卻十分悲慘,也正是這個原因。
才學(xué)與身份,在這里成了一對矛盾。
這洛夕姑娘,看似風(fēng)光無限,實則也是個可憐人。
他心中閃過一絲念頭,隨即恢復(fù)了平靜。
他抬起眼,目光再次落在了洛夕的身上,聲音清朗,不帶一絲雜質(zhì)。
“許某明白了?!?/p>
“既然規(guī)矩如此,那便請洛夕姑娘出題吧。”
他微微一頓,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。
“這三關(guān),許某今日,便來闖上一闖?!?/p>
此言一出,周圍的人群再次騷動起來。
他竟然真的要闖。
聽完了洛夕那番近乎于勸退的解釋之后,他竟然還要闖。
這人是真有驚世之才,還是說,他根本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?
一旁的張顗,在短暫的錯愕之后,臉上那輕蔑的笑容愈發(fā)濃厚。
他上下打量著許元,那眼神,就像是在看一個已經(jīng)剝光了衣服,準備登臺獻丑的丑角。
“闖關(guān)?”
張顗嗤笑一聲,聲音里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。
“就憑你?”
在他看來,眼前這個許元,以前從未在京城聽過他的名號,想來不過是個走了狗屎運,從某個窮鄉(xiāng)僻壤爬上來的小官罷了。
這樣的人,或許有幾分蠻力,有幾分小聰明,但要論文采風(fēng)流,那簡直是天方夜譚。
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小人物,若真有才能,以如今陛下求賢若渴的態(tài)勢,早就該名動京城了,豈會等到今天?
他斷定,此人不過是個跳梁小丑。
一個想要借著自己和云舒坊的名頭,博取眼球的無恥之徒。
想到這里,張顗冷哼一聲,決定今晚就要當(dāng)眾拆穿許元。
他往前走了一步,逼近許元,臉上掛著貓戲老鼠般的笑容。
“小子,既然你這么有自信,敢不敢跟本公子,玩得再大一點?”
“既然洛夕姑娘給了你這個機會,那本公子也給你一個機會?!?/p>
“光是闖關(guān),多沒意思?!?/p>
他環(huán)視一周,故意提高了音量,確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們,不如打個賭,如何?”
許元眉毛一挑,饒有興致地看著他。
“哦?賭什么?”
張顗臉上的笑意變得猙獰起來,他一字一頓地說道,聲音里透著一股殘忍的快感。
“就賭今晚這三關(guān)的勝負。”
“你若是輸了,本公子也不要你的錢,更不要你的命?!?/p>
他伸出手指,在許元身上那身官服上虛點了一下。
“你,就當(dāng)著所有人的面,把你身上這身官皮,連同里面的衣服,全都脫光?!?/p>
“然后……”
他拖長了音調(diào),臉上的表情越發(fā)扭曲。
“你就抱著你的官服,從這里出去,到朱雀大街上,從街頭到街尾,走上一圈。”
“嘶——”
此言一出,滿堂皆驚,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。
這個賭注,太狠了。
這已經(jīng)不是簡單的羞辱了,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。
一個朝廷命官,若是做出此等事情,顏面掃地事小,這輩子別說在官場上抬起頭來了,就是這個人,也跟死了沒什么區(qū)別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許元的身上,他們想看看,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,會是何種反應(yīng)。
然而,許元的反應(yīng),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預(yù)料。
他臉上的表情,沒有絲毫變化。
甚至連一絲怒意都沒有。
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張顗,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。
“可以。”
他輕輕吐出兩個字,干脆利落。
人群又是一陣嘩然。
他竟然答應(yīng)了?
他瘋了嗎?
張顗也是一愣,他沒想到對方答應(yīng)得如此爽快,這讓他準備好的后續(xù)的譏諷言語,全都堵在了喉嚨里。
但隨即,他心中便是狂喜。
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獄無門你闖進來。
這可是你自己找死,怪不得我了。
就在張顗準備開口敲定此事時,許元那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“我輸了,照你說的辦?!?/p>
“那么……”
他抬起眼皮,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,如同出鞘的利劍,直刺張顗的內(nèi)心。
“若是你輸了呢?”
“你輸了,又當(dāng)如何?”
張顗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哈哈大笑起來。
“我輸?”
“本公子會輸給你這種貨色?”
他笑得彎下了腰,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。
“好,好,好。本公子就陪你做一場白日夢?!?/p>
他直起身子,傲慢地一揮手。
“你說,你想讓本公子怎么辦?”
在他看來,自己根本沒有輸?shù)目赡苄?,無論對方提出什么條件,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。
許元聞言,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“很簡單?!?/p>
“我也不要你的錢,不要你的命。”
他學(xué)著張顗剛才的語氣,緩緩說道。
“就跟你說的一樣吧。”
“你也脫光了衣服,去朱雀大街上,走上一圈?!?/p>
張顗臉上的笑容一僵。
許元卻像是沒看到一般,繼續(xù)不緊不慢地補充道。
“哦,對了,還得加一條?!?/p>
“你一邊走,要一邊大聲喊?!?/p>
“喊什么?”
張顗下意識地問道。
許元嘴角的笑意更濃了,他盯著張顗的眼睛,一字一頓,清晰地說道。
“你就喊:‘我,是鄖國公、刑部尚書張亮之子,張顗!’”
“轟!”
這句話,比剛才張顗的賭注,更具爆炸性。
如果說張顗的賭注是要毀掉許元的前程。
那么許元的賭注,就是要將他張顗,連同他背后整個張家的臉面,一起踩在腳下,狠狠地碾壓。
張顗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。
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,從他的胸腔中猛地竄起,直沖天靈蓋。
“你……你找死!”
他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,雙拳緊握,手背上青筋暴起,顯然已經(jīng)憤怒到了極點。
許元卻依舊是那副云淡風(fēng)輕的樣子,攤了攤手。
“怎么?”
“張公子,這是不敢了?”
“還是說,你對自己,根本就沒什么信心?”
激將法。
雖然簡單,但對張顗這種眼高于頂、自負到了極點的人來說,卻最為有效。
“誰說我不敢!”
張顗怒吼一聲,雙目赤紅地瞪著許元。
“好!本公子就跟你賭了!”
“我倒要看看,待會兒你像條狗一樣在朱雀大街上爬的時候,嘴巴還能不能這么硬!”
“好。”
許元點了點頭,然后便不再看他,轉(zhuǎn)而對著樓上的洛夕微微拱手。
“洛夕姑娘,可以開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