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他們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,許元又轉(zhuǎn)向了身旁的艦隊副使。
“傳令下去,艦隊主力,即刻啟航,返回新羅港?!?/p>
“告訴薛仁貴將軍,我在這里等他?!?/p>
“讓他帶著剩下的四萬鎮(zhèn)倭軍,以最快的速度,趕來與我匯合?!?/p>
副使有些遲疑。
“將軍,艦隊主力盡數(shù)返回,那我們這五萬大軍……”
“無妨?!?/p>
許元打斷了他。
“此地港口,易守難攻,倭人新敗,膽氣已喪,短時間內(nèi)絕不敢再來?!?/p>
“況且,我還需要艦隊,將我們的傷員,以及此戰(zhàn)的戰(zhàn)報與繳獲,一并送回金城,再轉(zhuǎn)呈長安?!?/p>
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“我要讓陛下,讓滿朝文武,讓整個大唐的百姓都看看。”
“從今往后,大唐的疆土,將會多一個瀛洲之地。”
“喏!”
副使不敢再有異議,立刻領(lǐng)命而去。
夜色下,龐大的船隊,在留下了足夠的補給后,再次起航,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。
而許元所率領(lǐng)的剩余兵馬,則在這座被戰(zhàn)火洗禮過的港口上,就地休整,伐木立寨,建立起了唐軍踏上倭國土地的第一個穩(wěn)固據(jù)點。
時間,在焦急而又平靜的等待中,緩緩流逝。
五日后。
清晨。
海平線上,出現(xiàn)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點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黑點越來越大,逐漸顯露出船只的輪廓。
是薛仁貴的艦隊!
早已等候在岸邊的唐軍將士,爆發(fā)出了一陣震天的歡呼。
許元站在新建成的望樓上,看著那片遮天蔽日的船帆,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。
大軍,終于齊聚了。
一個時辰后。
身披白袍銀甲,手持方天畫戟的薛仁貴,龍行虎步地走到了許元面前。
“末將薛仁貴,參見將軍!”
“仁貴,一路辛苦。”
許元親自上前,扶起了他。
“為大唐征戰(zhàn),何談辛苦?!毖θ寿F的聲音洪亮如鐘,“末將已將四萬鎮(zhèn)倭軍,盡數(shù)帶來。”
許元點了點頭,目光掃過那正在陸續(xù)登陸,軍容鼎盛的后續(xù)部隊,心中豪情萬丈。
他身旁的書記官,立刻上前一步,開始清點核算如今的總兵力。
“啟稟將軍?!?/p>
“我軍原有八萬鎮(zhèn)倭軍,一萬玄甲親衛(wèi),共計九萬大軍?!?/p>
“曹文、張羽兩位將軍,各領(lǐng)五千鎮(zhèn)倭軍離營,共計一萬?!?/p>
“港口一戰(zhàn),我軍陣亡三千八百二十一人?!?/p>
“如今,薛仁貴將軍率四萬大軍抵達?!?/p>
書記官飛快地在竹簡上計算著,隨即高聲稟報。
“現(xiàn)我軍于港口之內(nèi),可戰(zhàn)之兵,共計七萬六千一百七十九人!”
七萬六千余精銳。
這股足以橫掃天下的力量,盡數(shù)匯聚于此。
許元與薛仁貴對視一眼,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灼灼戰(zhàn)意。
兵已滿,將已足。
接下來,便是劍指倭國腹地,讓這片列島,徹底在大唐的兵鋒之下顫抖。
許元嘴角的笑意收斂,轉(zhuǎn)而化為一種深沉的平靜。
他看向薛仁貴,開口問道:
“仁貴,我讓你在新羅那邊辦的事,都安排妥當了?”
薛仁貴抱拳躬身,聲音沉穩(wěn)有力。
“回稟將軍,一切皆已按照您的吩咐辦妥?!?/p>
“金城港口已由我部副將接管,新羅王金春秋亦是俯首帖耳,不敢有絲毫異動?!?/p>
薛仁貴頓了頓,眼中閃過一絲欽佩。
“另外,將軍所言,從遼東調(diào)派過來的那批精通民政、屯田的基層官吏,首批三百人,也已于三日前抵達金城?!?/p>
“末將已安排好了船只,想必再過數(shù)日,他們便能抵達此地,為將軍經(jīng)略瀛洲,打下基石?!?/p>
許元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打天下,靠的是兵鋒。
治天下,靠的卻是人。
這些在遼東故地,親身參與并推行過新政的官吏,是他手中最寶貴的財富。
他們將成為一根根楔子,深深地釘入這片土地的血肉之中,從根本上,改變這里的脈絡(luò)。
“很好?!?/p>
許元的目光,從身邊整裝待發(fā)的將士們身上掃過,最終落在了港口的方向。
那里,停泊著數(shù)十艘戰(zhàn)艦,以及數(shù)千名留守的唐軍士卒。
“此地,乃我大唐在瀛洲的根基,絕不容有失。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位將領(lǐng)的耳中。
“傳我將令?!?/p>
“留四千人駐守此港?!?/p>
“一面看護戰(zhàn)船,一面加固營寨,確保我軍后路無憂。”
“其余人馬,共計七萬整,隨我……進軍那津!”
“喏!”
眾將齊聲應(yīng)喝,聲震四野。
大軍,開拔。
七萬人的軍隊,如同一條玄色的鋼鐵巨龍,緩緩駛出了港口營寨,向著那片未知而黑暗的內(nèi)陸,蜿蜒而去。
從此地到那津,地圖上標注的直線距離,約莫五百里。
對于大唐的精銳而言,若是急行軍,不過三五日的光景。
但許元,卻偏偏選擇了最穩(wěn)妥,也是最緩慢的行軍方式。
大軍每日只行進不足百里,便安營扎寨,派出大量游騎,偵查方圓數(shù)十里內(nèi)的一草一木。
薛仁貴對此,有些不解。
行軍第三日的傍晚,大軍扎營于一處山谷之中,薛仁貴終于忍不住,走進了許元的中軍大帳。
“將軍?!?/p>
他看著正對著一張簡陋地圖凝神思索的許元,沉聲問道。
“我軍兵鋒正盛,士氣如虹,為何不一鼓作氣,直取那津?”
“如此緩行,豈不是給了倭人喘息與布防之機?”
許元聞言,抬起頭,示意薛仁貴坐下。
他用手指了指地圖上,那津城的位置。
“仁貴,你說的沒錯,急行軍,或可打倭人一個措手不及?!?/p>
他的手指,又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,將大軍與那津城之間的廣袤區(qū)域,都圈了進去。
“可你想過沒有,這五百里路,對我等而言,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?!?/p>
“山川、河流、密林、沼澤……哪里可以藏兵,哪里適合設(shè)伏,我等一概不知?!?/p>
許元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,仿佛能穿透這輿圖,看到那一片真實的土地。
“倭人雖敗,但并未傷及根本。若是他們在這五百里路上,層層設(shè)伏,不斷襲擾,我軍縱能抵達那津城下,屆時,又會是何等疲敝之師?”
薛仁貴的眉頭,緊緊皺了起來。
他明白了許元的意思。
許元繼續(xù)說道:“我軍的優(yōu)勢,在于正面決戰(zhàn)的無堅不摧,在于裝備的碾壓?!?/p>
“而倭人唯一的優(yōu)勢,便是對這片土地的熟悉?!?/p>
“我放緩行軍,一是為了穩(wěn)妥,防止被倭人以地利消耗我軍銳氣?!?/p>
他頓了頓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“二來……則是在等人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