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命令,讓張羽和曹文,都愣住了。
把三千玄甲軍,全部交給他們?
那大人您呢?
“大人,那你……”張羽急聲問道。
許元的目光,投向了遠處,那片李世民大軍即將出現(xiàn)的方向。
“我?”
他笑了。
“我,自然是去見陛下?!?/p>
“正面攻城,總得有人,在陛下面前,配合你們的行動?!?/p>
“告訴陛下,什么時候,該發(fā)動最猛烈的總攻?!?/p>
一個在內(nèi),一個在外。
一個負責(zé)正面強攻,一個負責(zé)掐斷命脈。
這才是,真正的……絕殺之局。
張羽和曹文對視一眼,瞬間明白了許元的意圖。
兩人的胸膛,劇烈地起伏著,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,直沖天靈蓋。
他們沒有再多問一句。
而是同時,單膝跪地,右手重重地捶打在胸甲之上,發(fā)出了“砰”的一聲悶響。
“末將……”
“遵命!”
五日后。
遼東城西面。
朔風(fēng)卷著雪沫,抽打在玄黑色的“唐”字大纛之上,發(fā)出獵獵的聲響。
大軍的營盤,如同一座鋼鐵鑄就的巨城,匍匐在遼東城西面五十里的雪原之上。連綿的營帳,森然的槍戟,無聲地昭示著大唐帝國的赫赫軍威。
許元僅帶了十來個護衛(wèi),出現(xiàn)在中軍大營前時,迎接他的,是尉遲敬德那張寫滿了急切與欣慰的臉。
“許大人!您可算回來了!”
尉遲敬德爽朗的笑了笑,親自走上來迎接許元。
“陛下……陛下這幾日,可是念叨你好幾回了?!?/p>
許元翻身下馬,將韁繩遞給親衛(wèi),拍了拍身上的風(fēng)雪,心中劃過一絲暖流。
“勞煩老將軍掛心了,也勞陛下掛心了。”
“快隨我來,陛下正在帥帳等你呢。”
尉遲敬德也沒說什么,拍了拍許元的肩膀,便帶著許元朝營帳內(nèi)走去。
踏入被熊熊炭火烘得溫暖如春的御用帥帳,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氣撲面而來。
身著明光鎧,卻未戴兜鍪的李世民,正負手立于一張巨大的沙盤前,眉頭緊鎖,凝視著那座遼東城的模型,淵渟岳峙,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氣概。
聽到腳步聲,他緩緩轉(zhuǎn)過身。
當看到許元那張雖然風(fēng)塵仆仆,卻安然無恙的臉時,李世民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,緊繃的神色瞬間松弛了下來。
他沒有說話,只是上前兩步,伸出厚實的大手,重重地拍了拍許元的肩膀。
“回來就好。”
簡簡單單的四個字,卻比任何嘉獎都更能溫暖人心。
許元能感受到,那手掌之上傳來的力量,以及那份發(fā)自肺腑的關(guān)切。
這位千古一帝,此刻,更像是一位擔(dān)憂晚輩安危的長者。
“臣,幸不辱命?!?/p>
許元躬身行禮,聲音沉穩(wěn)。
“起來吧?!?/p>
李世民收回手,重新踱回沙盤前,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起來。
“說說吧,那遼東城,如今是何光景?”
“是。”
許元沒有半分遲疑,走上前去,將這半月來的偵查所得,一五一十,盡數(shù)道出。
“啟稟陛下,如今的遼東城,城內(nèi)守軍,不下五萬之眾?!?/p>
“此外,臣已查明,在遼東城東南方向,高句麗人秘密修建了一條馳道,可直通其國都國內(nèi)城。此道,乃是遼東城的命脈所在?!?/p>
“一旦開戰(zhàn),淵蓋蘇文的援軍,便會由此道,源源不絕而來?!?/p>
話音落下,整個帥帳內(nèi)的空氣,仿佛都凝固了幾分。
五萬守軍。
還有一條秘密的援軍通道。
這兩個消息,如兩塊巨石,砸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里。
李世民的眼中,閃過一絲寒芒。
“好一個淵蓋蘇文,倒是下了血本。”
他轉(zhuǎn)過頭,沉聲喝道:
“傳朕旨意,召長孫無忌、李世勣、李道宗等諸將議事?!?/p>
“遵旨?!?/p>
傳令兵領(lǐng)命而去。
很快,大唐軍方最頂尖的幾位巨擘,便齊聚于帥帳之中。
英國公李世勣,神情沉穩(wěn),不動如山。
趙國公長孫無忌,目光閃爍,智計百出。
鄂國公尉遲恭,黑面虬髯,煞氣逼人。
還有江夏王李道宗,也在此列之中。
當他們聽完許元的匯報后,饒是這些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的沙場宿將,臉上也不由得浮現(xiàn)出凝重之色。
李世民環(huán)視一圈,聲音平緩,卻帶著泰山壓頂般的氣勢。
“都說說吧?!?/p>
“這遼東城,該怎么打?”
帳內(nèi),一片沉寂。
片刻之后,英國公李世勣率先出列,抱拳道:“陛下,臣以為,高句麗人雖有五萬守軍,但城池巨大,兵力分散,未必能處處兼顧?!?/p>
“我軍可效仿昔日之策,分兵一支,悄然繞行至遼東城之北。北門守備,歷來松懈,我軍可趁夜發(fā)起突襲,攻其不備,或可一戰(zhàn)而下?!?/p>
這是一個標準的奇襲戰(zhàn)術(shù)。
出其不意,攻其不備。
李世民緩緩點頭,不置可否。
“輔機,你以為呢?”
長孫無忌撫著長須,上前一步,搖了搖頭。
“陛下,英國公之策雖好,但過于行險。”
“我大軍數(shù)十萬,浩浩蕩蕩而來,高句麗人不是瞎子,也非聾子,焉能不知我軍動向?”
“此刻,遼東城內(nèi),必然是戒備森嚴,所謂的北門松懈,恐怕只是個誘餌?!?/p>
他的聲音不急不緩,卻字字珠璣。
“臣以為,此戰(zhàn),不應(yīng)用奇?!?/p>
“當用正?!?/p>
“我大唐兵鋒之盛,天下無雙。區(qū)區(qū)五萬守軍,何足道哉?”
“只需穩(wěn)扎穩(wěn)打,大軍列陣于城下,以雷霆萬鈞之勢,直接平推過去。任他有何陰謀詭計,在我絕對的實力面前,皆是土雞瓦狗?!?/p>
長孫無忌的策略,簡單,粗暴,卻也最為穩(wěn)妥。
以堂堂之陣,正正之師,碾壓過去。
這很符合大唐如今的國力與軍威。
尉遲恭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,甕聲甕氣地說道:
“輔機言之有理!打仗嘛,哪來那么多彎彎繞繞,直接沖上去,砍了便是!”
李世民聽著兩人的計策,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盤的邊緣。
奇襲,太險。
強攻,太慢,且傷亡必大。
都不是他想要的最優(yōu)解。
他的目光,最終落在了從始至終都未發(fā)一言的許元身上。
“許元?!?/p>
“你,可有良策?”
唰。
一瞬間,帳內(nèi)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這個年輕得過分的欽天監(jiān)監(jiān)正身上。
李世勣和長孫無忌的眼中,也帶著一絲好奇。
他們也很想知道,這個屢創(chuàng)奇跡的年輕人,面對這座堅城,又能拿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計策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