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?”
尉遲恭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。
不光是他,李世民,長孫無忌,房玄齡,李世勣……
大帳之內(nèi),有一個算一個,全都懵了。
李世民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,他下意識地確認(rèn)道:
“許卿,你的意思是……先休整兩日?”
“正是?!?/p>
許元點(diǎn)頭,神色坦然。
“你與高延壽的賭約,可是五日?!?/p>
李世民的聲音里,已經(jīng)帶上了一絲不可思議的顫抖。
“休整兩日,那豈不是說……你只剩下三日時間,去攻打安市城?”
轟!
這句話,如同又一道驚雷,在眾人腦海中炸開。
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許元。
瘋了!
這個家伙,一定是瘋了!
五日破安市,本就是天方夜譚。
他竟然還要主動刨去兩天的休整時間?
用三天,去攻下一座高句麗舉全國之力打造的雄關(guān)?
這已經(jīng)不是狂妄,這是在藐視戰(zhàn)爭,是在拿所有人的性命開玩笑!
然而,面對眾人那幾欲吃人的目光,許元卻依舊淡定自若。
他只是微微一笑,沒有再做任何解釋,而是再次躬身。
“陛下,臣先告退,去安排一些攻城前的準(zhǔn)備事宜?!?/p>
說完,也不等李世民回話,便徑直轉(zhuǎn)身,走出了中軍大帳。
夜色漸深。
唐軍大營之內(nèi),篝火熊熊,酒肉飄香,歡聲笑語,直沖云霄。
將士們在盡情地宣泄著勝利的喜悅。
而許元的中軍帳內(nèi),卻是一片安靜。
許元站在一張巨大的沙盤前,沙盤上,是安市城及其周邊的詳細(xì)地形模型。
他的手指,在沙盤上緩緩劃過,目光深邃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不知過了多久,帳簾被輕輕掀開。
兩道矯健的身影,悄無聲息地走了進(jìn)來,單膝跪地。
“末將張羽。”
“末將曹文?!?/p>
“參見將軍!”
來人,正是斥候營的兩位千戶,張羽和曹文。
“起來吧?!?/p>
許元沒有回頭,聲音平靜。
“事情,辦得如何了?”
張羽沉聲回道:“稟將軍,三千玄甲軍將士,已在營外十里處集結(jié)完畢,皆是輕裝簡從,只帶了三日干糧與飲水,隨時可以出發(fā)?!?/p>
“很好?!?/p>
許元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終于轉(zhuǎn)過身來。
他從懷中掏出一份早已繪制好的地圖,和一枚特制的令牌,遞了過去。
“你們二人,與陳沖將軍,立刻率領(lǐng)這三千玄甲軍,脫離大營,按此地圖所示路線,星夜兼程,趕往此地?!?/p>
他的手指,在地圖上一個極其隱蔽的山谷位置,重重一點(diǎn)。
“記住,此行,必須絕對隱秘,繞開所有高句麗的斥候與眼線,不得驚動任何人?!?/p>
張羽和曹文接過地圖和令牌,臉上皆是肅然之色。
“將軍,我等此去,所為何事?”
曹文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許元看著他們,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。
“去……給我接一份送給安市城守軍的禮物。”
說完,他便不再言語,只是揮了揮手。
張羽和曹文不敢再多問,鄭重地將地圖令牌貼身收好,躬身一拜,便如鬼魅般,悄然退出了大帳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帳內(nèi),再次恢復(fù)了安靜。
許元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,那輪高懸于天際的明月。
他伸出手,仿佛要將那月光握在掌心。
“算算時間……”
“也差不多……該到了?!?/p>
兩日時光,彈指即過。
大唐三軍,飽食酣睡,銳氣已養(yǎng)到了巔峰。
那場慶功宴上的美酒與烤肉,讓每一個士兵的骨子里都充滿了力量,也讓他們對那位神鬼莫測的許將軍,更多了幾分盲目的信任。
第三日,清晨。
天光乍亮,寒霜未消。
李世民身披明光鎧,立于安市城前的一片平地之上。
他的身后,長孫無忌、房玄齡、李世勣、尉遲恭等一眾文武重臣,皆是面色凝重,默然不語。
朔風(fēng)如刀,卷起地上的沙礫,吹在眾人的甲胄上,發(fā)出“沙沙”的輕響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匯聚在前方那座雄城之上。
安市城。
這頭匍匐在遼東大地上的戰(zhàn)爭巨獸,在晨光中,更顯猙獰。
它就那么靜靜地盤踞在那里,仿佛亙古便已存在。
整座城,就是一座山。
或者說,這座山,就是一座城。
如尉遲恭所言,三面皆是斧劈刀削般的懸崖絕壁,黑沉沉的巖石裸露在外,連一只猿猴都難以攀援。
唯一的通路,便是西南角那條蜿蜒而上的坡道。
那條路,與其說是路,不如說是一道死亡天梯。
它狹窄,陡峭,目測至少有四十五度的斜坡,直通向那高達(dá)數(shù)丈的城門。
城墻之上,旌旗林立,無數(shù)高句麗士卒的身影如同螻蟻般晃動,密密麻麻的箭垛與投石機(jī),黑洞洞地對著下方,散發(fā)著死亡的氣息。
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地形。
任何軍隊,想要從那條唯一的通路攻上去,都必須排成細(xì)長的隊列,將自己最脆弱的側(cè)翼,完全暴露在城頭守軍的箭雨和滾石之下。
那不是攻城,那是獻(xiàn)祭。
尉遲恭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,鼻孔里噴出兩道粗重的白氣。
“這他娘的……”
他低聲咒罵了一句,終究還是沒把后面的話說出來。
但所有人都懂他的意思。
這怎么打?
拿人命去堆嗎?
就算是鐵打的漢子,這么一條路沖上去,又能剩下幾個?
長孫無忌輕撫長須,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。
“此城之險,遠(yuǎn)超圖輿所示?!?/p>
“飛鳥難渡,猿猱愁攀,古人誠不我欺?!?/p>
李世民沉默著,他那雙閱盡滄桑的帝王之目,死死地盯著那座雄關(guān),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。
兩天前,他選擇了相信許元。
但此刻,當(dāng)現(xiàn)實如此冷酷地擺在眼前時,他心中的那份信任,也不由得開始動搖。
他緩緩轉(zhuǎn)過頭,目光落在了許元身上。
從始至終,只有這個年輕人,神色平靜得像是在欣賞風(fēng)景。
“許元。”
李世民的聲音,帶著一絲沙啞。
“兩日休整已過,三日攻城之期,已然開始。”
“你的計策,現(xiàn)在,該說了吧?”
所有人的目光,此刻全都聚焦在了許元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