噗嗤?!?/p>
人群中,不知是誰先沒忍住,笑了出來。
緊接著,竊竊的笑聲和議論聲,如同潮水般四散開來。
“原來是這么回事,張顗欠錢不還,反倒污蔑人家怕他?!?/p>
“哈哈,這臉打得,真是又響又亮?!?/p>
“國公之子,竟賴著一萬貫不還,真是丟人現(xiàn)眼?!?/p>
這些議論聲,像是一根根鋼針,狠狠扎進張顗的心里。
他的臉也由紅轉(zhuǎn)青,由青轉(zhuǎn)白,精彩紛呈。
張顗死死地盯著許元,那眼神,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。
今日,他張顗的臉,算是徹底丟盡了。
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,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。
“好,很好!”
“許元,你很有種!”
他猛地一揮手,將那欠條拍開。
“區(qū)區(qū)一萬兩銀子,本公子還還得起!”
“但今日這筆賬,咱們不能就這么算了!”
他眼中迸發(fā)出怨毒的光芒,死死盯著許元。
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你竟敢當(dāng)眾辱我!今日,我便要在這星羅莊,找回這個場子!”
他環(huán)視一周,提高了聲音,像是要向所有人宣告。
“許元,當(dāng)著諸位的面,你敢不敢接我一招?”
張顗聲音落下,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許元身上。
所有人都很好奇,這個被張顗如此對待的人,到底是何方神圣。
他們都想看看,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泥腿子寺正,要如何應(yīng)對盧國公之子的怒火。
然而,許元臉上的表情,卻平靜得有些出奇。
他甚至沒有看張顗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,只是低頭,用手指輕輕彈了彈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。
那份閑適與從容,與周圍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。
張顗見他這副模樣,只覺得胸中怒火更盛,幾乎要將理智焚燒殆盡。
“許元!你是個男人,就別當(dāng)縮頭烏龜!”
許元終于抬起了眼皮,那雙漆黑的眸子古井無波,淡淡地掃了張顗一眼。
“想跟我比?”
他嘴角微微一撇,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“可以。”
聽到這兩個字,張顗的臉上剛剛露出一絲得色,以為許元已經(jīng)屈服。
可許元接下來的話,卻像是一盆冰水,從他頭頂澆下。
“先把欠我的錢還了再說吧?!?/p>
許元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。
“還錢?”
張顗一愣,隨即反應(yīng)過來,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。
他沒想到,在這種場合,許元竟還敢提錢的事。
這簡直就是當(dāng)著所有人的面,又一次狠狠地抽他的耳光。
“你……”
張顗氣得渾身發(fā)抖,指著許元,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他哪里能立刻拿出一萬兩銀子?
他一個國公之子,平日里花銷巨大,手頭雖有閑錢,卻也絕不可能隨身帶著如此巨款。
許元將他的窘迫盡收眼底,臉上的譏諷之色更濃。
“怎么?張大公子,堂堂盧國公府,不會連區(qū)區(qū)一萬兩都拿不出來吧?”
“那我可真是高看你了?!?/p>
這話,與他之前的話術(shù)如出一轍,但此刻當(dāng)著眾人的面說出來,羞辱的意味卻放大了十倍不止。
周圍的哂笑聲,再也壓抑不住。
“原來是真的欠了錢啊,看這張公子的樣子,是還不上了?!?/p>
“嘖嘖,沒錢還敢如此囂張,真是……讓人大開眼界?!?/p>
“這下可丟人丟到家了。”
議論聲如針,刺得張顗體無完膚。
他的臉由紅轉(zhuǎn)青,由青轉(zhuǎn)白,只覺得天旋地轉(zhuǎn),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縫讓他鉆進去。
就在他騎虎難下,幾欲崩潰之際,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。
“張兄莫急!”
眾人循聲望去,只見一名同樣衣著華貴的公子哥排開眾人,走了出來。
“區(qū)區(qū)一萬兩銀子,豈能讓張兄為難?”
那公子對著張顗一抱拳,隨即環(huán)視四周,朗聲道。
“張兄,你不必因為錢財介懷,我等雖然不才,但手里還有些閑錢,就給他湊足一萬兩,我等倒要看看,這小子如何贏得了張兄?!?/p>
“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小子,豈容他在雅集上如此放肆?”
他振臂一呼,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響應(yīng)。
“不錯!王兄說得對!”
“不能讓這廝小瞧了我們!”
“張兄,我這里有八百兩,你先拿去用!”
“我這里有一千兩!”
有人帶頭,便立刻有人跟上。
這些世家子弟,或許各懷心思,但在排外這一點上,卻是出奇地一致。
許元對此也不例外,畢竟他們經(jīng)常一起玩,自己一個初到長安之人,自然會遭到針對。
很快,十幾名年輕人站了出來,紛紛解下腰間的錢袋,或是從懷中掏出銀票。
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捧著托盤上前,不一會兒,托盤上便堆起了一座小山。
“張兄,錢湊夠了!”
為首那王姓公子清點了一下,對著張顗點了點頭。
張顗看著那堆積如山的銀錢,眼中閃過一絲激動與感激。
他對著眾人重重一抱拳。
“諸位高義,張顗銘記于心!今日之恩,他日必報!”
說完,他猛地轉(zhuǎn)過身,底氣瞬間又足了。
他抓起幾張官方的銀票,狠狠地摔在許元面前的地上。
“許元,一萬兩,一文不少!”
“現(xiàn)在,錢你拿到了,可敢與我一較高下?”
他的眼神怨毒,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野獸,要將許元撕成碎片。
許元看也未看他一眼,只是蹲下身,不急不緩地將地上的銀票一張張撿起,又將那些散碎銀兩攏入錢袋。
他仔細地清點了一遍,確認數(shù)目無誤后,才滿意地點了點頭,將錢揣入懷中。
那副財迷的樣子,看得眾人又是一陣鄙夷。
做完這一切,許元才站起身,拍了拍手,仿佛在做什么天經(jīng)地義的事情。
“上次的事情,錢貨兩清了,很好?!?/p>
他抬眼看向張顗,眼神里卻滿是戲謔。
“但是,誰說我拿到錢,就一定要跟你比了?”
“什么?”
張顗再次愣住,他身后的那些支持者也全都愣住了。
許元嗤笑一聲。
“張公子是不是搞錯了什么?”
“你欠債還錢,本就是天經(jīng)地義。我收回我的錢,也同樣是天經(jīng)地義?!?/p>
“這兩件事,跟我要不要陪你玩,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
他攤了攤手,一臉無辜。
“我憑什么要浪費自己的時間,陪一個手下敗將玩這種無聊的游戲?”
說完,他竟是真的轉(zhuǎn)過身,作勢要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