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他一聲令下,外圍的縣兵瞬間分出一部分,張弓搭箭,箭頭對準(zhǔn)了院中的許元等人。
而前排的槍兵,則齊齊發(fā)出一聲吶喊,挺著長槍,邁著整齊的步伐,緩緩向前壓迫而來。
槍林如山,步步緊逼。
那股由上百人匯集而成的肅殺之氣,仿佛一座大山,壓在每個人的心頭,空氣仿佛都被擠壓得凝固了。
“大人!”
劉暢和剩下的官差瞬間將許元護(hù)在了中心,面色慘白,卻無一人后退。
“跟他們拼了!”
“就算是死,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!”
到了這一步,已是退無可退。
言語,已是多余。
許元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握緊了手中的刀柄。
他也知道,張縣令說的是事實。
對方既然敢動手,就已經(jīng)做好了萬全的準(zhǔn)備,就是要將他們徹底滅口。
今日之局,唯有死戰(zhàn)。
“殺出去。”
他從牙縫里,擠出了三個字。
“是!”
眾人齊聲應(yīng)喝,聲震四野。
就在那如墻推進(jìn)的槍林,即將觸碰到他們身體的一剎那。
話音剛落,許元動了。
“殺!”
他一聲爆喝,身形如電,不退反進(jìn),竟是主動朝著最密集的長槍陣,迎頭撞了上去。
“鏘!”
刀光一閃,血光迸現(xiàn)。
最前排的兩名縣兵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,便覺得喉間一涼,哼都來不及哼一聲,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“殺!”
劉暢等人亦是緊隨其後,怒吼著揮刀,與那逼近的槍林,狠狠地撞在了一起。
剎那間,金鐵交鳴之聲,慘叫聲,怒吼聲,響徹了整個夜空。
戰(zhàn)斗,瞬間進(jìn)入了白熱化。
許元等人雖是精銳,奈何對方人多勢眾,且配合著弓箭手的壓制,他們幾乎是寸步難行。
一個照面,便有兩名官差被長槍刺中大腿,慘叫著倒地。
劉暢左臂也被箭矢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,鮮血直流。
包圍圈,在不斷地收縮。
他們的活動空間,越來越小。
死亡的陰影,如同烏云一般,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。
張縣令騎在馬上,冷漠地看著這一切,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。
一切,都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然而,就在此時。
異變陡生。
“噗!”
“噗!”
兩聲沉悶的,利刃入肉的聲音,突兀地從戰(zhàn)場的邊緣響起。
只見包圍圈外圍,兩名正拉滿弓弦,準(zhǔn)備放箭的弓箭手,動作猛地一僵。
他們的咽喉處,不知何時,多了一道細(xì)細(xì)的血線。
緊接著,那血線驟然擴(kuò)大,鮮血如同噴泉一般涌出。
兩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(fā)出,便捂著脖子,軟軟地倒了下去。
“什么人?”
有縣兵驚恐地大喊。
可他的話音未落。
“咻——”
一道黑影,如同鬼魅一般,從他身側(cè)的黑暗中掠過。
那縣兵只覺得脖頸一涼,隨即整個世界便天旋地轉(zhuǎn)起來。
他看到的最后一樣?xùn)|西,是自己那具正在噴血的無頭身體。
這詭異的一幕,讓整個戰(zhàn)場都為之一滯。
緊接著。
又是好幾道黑影,從四面的黑暗中,悄無聲息地滲透了進(jìn)來。
他們?nèi)缤狄估锏挠撵`,又像是最高效的收割機(jī)器。
他們沒有發(fā)出任何聲音,手中握著造型奇特的短刃,每一次出手,都精準(zhǔn)而致命。
抹喉,刺心,干凈利落,絕不拖泥帶水。
那些在許元等人面前還耀武揚(yáng)威的藍(lán)田縣兵,在這些黑影面前,卻脆弱得如同紙糊的一般。
慘叫聲,此起彼伏。
不過短短十?dāng)?shù)個呼吸的功夫,那密不透風(fēng)的包圍圈,竟是被硬生生地撕開了數(shù)道口子。
至少有二三十名縣兵,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整個陣型,瞬間大亂。
“穩(wěn)??!都給本官穩(wěn)?。 ?/p>
張縣令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慌亂。
他不知道,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,但他知道,若是今晚讓許元等人逃了出去,那他就完了!
然而,此時壓力驟減的許元,也停下了手中的刀,他看著那些在人群中穿梭,高效收割著縣兵生命的黑影,眼中閃過一絲了然。
其中兩道身影,他再熟悉不過了。
那魁梧的身形,那迅捷如風(fēng)的身法,那狠辣無匹的刀術(shù)。
正是斥候營千戶,張羽、曹文。
至于他們怎么會在這里,那自然是許元早已安排好的。
在他離開長安,前來藍(lán)田之前,曾借著采買的由頭,去了一趟城西的云錦布莊。
畢竟,藍(lán)田縣人生地不熟的,他就帶了十來個大理寺的官差,實在不放心,所以便多留了個心眼。
沒想到,自己這步閑棋,竟真的成了救命的關(guān)鍵。
張羽與曹文,皆是百戰(zhàn)余生的軍中悍將,一手殺人技藝早已磨煉得爐火純青。
他們麾下的斥候營銳士,更是精銳中的精銳。
這些人潛入戰(zhàn)場,便如虎入羊群。
藍(lán)田縣的縣兵,說到底,不過是一群拿著兵器,比尋常壯丁稍強(qiáng)一些的農(nóng)夫罷了。
平日里欺壓鄉(xiāng)里,作威作福尚可。
可一旦對上真正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百戰(zhàn)老兵,那便只剩下被屠戮的份。
慘叫聲,此起彼伏,卻又總在響起的一瞬間便戛然而止。
前一刻還耀武揚(yáng)威,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兵士們,此刻只覺得手腳冰涼,膽氣盡喪。
他們甚至看不清敵人來自何方。
只看到自己身邊的同伴,一個接一個地,悄無聲息地倒下。
有的被抹了脖子。
有的被刺穿了心臟。
甚至有人,頭顱都不知被什么利器整個削飛了出去。
鮮血和死亡的氣息,濃郁得令人作嘔。
“頂住!給老子頂??!”
張縣令在馬上聲嘶力竭地咆哮著,聲音里卻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顫抖。
他那張肥胖的臉,此刻已是慘白如紙,豆大的冷汗從額角滾滾而下。
然而,他的命令,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
軍心已散,陣型已亂。
所謂的包圍圈,早已被撕扯得千瘡百孔。
壓力驟減的許元一行人,甚至不需要再主動出擊,只需站在原地,冷眼看著這場一邊倒的屠殺。
劉暢捂著流血的左臂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眼中滿是劫后余生的震撼。
他看著那些在人群中穿梭的黑影,只覺得背脊發(fā)涼。
這就是……許大人真正的底牌么?
就在此時,異變再生。
“轟隆隆……”
一陣沉悶如雷的聲響,自遠(yuǎn)方的黑暗中傳來,由遠(yuǎn)及近,越來越清晰。
大地,仿佛都在微微顫抖。
是馬蹄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