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徐媽媽的眼睛瞬間瞪大了,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。
贖身?
這位許大人,竟然要給洛夕姑娘贖身?
這可不是一筆小數(shù)目。
她定了定神,臉上重新堆起笑容,只是這次的笑容里,多了幾分試探與精明。
“許大人,您……您說笑了?!?/p>
“洛夕姑娘可是咱們云舒坊的搖錢樹,是這長安城里獨一份的風景?!?/p>
她開始滔滔不絕,細數(shù)著洛夕的價值。
“您是不知道,想為洛夕姑娘一擲千金的王孫公子,能從這云舒坊排到朱雀大街上去?!?/p>
“揚州來的那位鹽商,前幾日還跟奴家透了口風,說愿意出八千兩,只為求洛夕姑娘陪他游一趟曲江?!?/p>
“還有工部侍郎家的余慎公子,更是放言,只要洛夕姑娘點頭,彩禮萬兩,八抬大轎立刻就抬進門?!?/p>
徐媽媽一邊說,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許元的臉色。
“咱們云舒坊在洛夕姑娘身上傾注的心血,那更是沒法用金錢來衡量的?!?/p>
“所以這贖身的事兒……不是奴家不肯,實在是……”
許元聽得有些不耐煩,直接打斷了她的話。
他不想聽這些廢話。
他現(xiàn)在只想把那個傻姑娘帶走,帶離這個是非之地。
“別跟我繞彎子?!?/p>
許元的目光如電,直刺徐媽媽的內心。
“開個價?!?/p>
“多少錢,我替她還了?!?/p>
簡單,直接,不容拒絕。
徐媽媽被他這股氣勢所懾,后面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。
她知道,眼前這個年輕人,不是在開玩笑。
她心中飛快地盤算起來。
價格低了,對不起洛夕這塊金字招牌,也對不起自己這么多年的投入。
價格高了,萬一對方只是隨口一問,把人嚇跑了,那可就雞飛蛋打了。
她咬了咬牙,伸出三根手指,聲音都有些發(fā)飄。
“三……三萬兩?!?/p>
“白銀。”
這個數(shù)字一出口,連她自己都覺得心驚肉跳。
三萬兩白銀。
這足以在長安城最好的地段,買下幾座三進的大宅子,再養(yǎng)上百十號下人,舒舒服服過一輩子。
尋常花魁,哪怕是頂尖的,贖身價也不過三五千兩。
她這個價格,足足翻了十倍。
這已經(jīng)不是獅子大開口了,這簡直是吞天。
不過,洛夕姑娘名滿京城,而且才藝雙絕,更是美若天仙,為她傾倒的風流才子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尤其是普通花魁可以比的?
徐媽媽說完,便緊張地看著許元,準備迎接對方的勃然大怒,甚至是拂袖而去。
然而,許元臉上的表情,卻出乎她的意料。
沒有憤怒,沒有還價,甚至沒有太多的驚訝。
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。
三萬兩?
確實很貴。
貴得離譜。
但轉念一想,以洛夕的名氣和才情,在這長安城中,愿意為她一擲萬金的人,恐怕真的不在少數(shù)。
這個價格,雖然是漫天要價,卻也并非全無道理。
對他而言,錢,能解決的問題,從來都不是問題。
更何況,是為了那個讓他心生愧疚的女子。
“好?!?/p>
許元點了點頭,一個字,干脆利落。
徐媽媽徹底愣住了,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“許……許大人,您說什么?”
許元看著她,一字一頓地重復道。
“我說,好?!?/p>
“三萬兩,我應了?!?/p>
“明日一早,我會讓人將錢物送到云舒坊?!?/p>
“從今往后,洛夕,是我的人,與你云舒坊,再無瓜葛?!?/p>
徐媽媽張著嘴,半天沒能合上。
幸福來得太過突然,讓她有些暈眩。
三萬兩!
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。
有了這筆錢的分紅,她甚至可以關了這云舒坊,回鄉(xiāng)買上千畝良田,做個富家翁了。
她激動得渾身發(fā)抖,連忙點頭哈腰。
“是是是!奴家……奴家這就去準備文書!”
“許大人您放心,一切都按規(guī)矩辦!”
許元卻擺了擺手,目光再次投向樓上那扇緊閉的房門。
“文書明天再說?!?/p>
他的聲音,重新冷了下來。
“今晚,我要帶她走?!?/p>
徐媽媽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。
“???這……”
她面露難色,急忙勸道。
“許大人,這不合規(guī)矩啊?!?/p>
“再說了,樓上那位爺……也不是好惹的,咱們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不是?”
“要不,您先去洛夕姑娘房里坐坐,等她彈完這一曲,奴家保證,立刻讓她過去陪您?!?/p>
許元根本懶得聽她辯解。
他直接邁開腳步,繞過徐媽媽,向樓梯上走去。
他的耐心,已經(jīng)耗盡了。
他一刻也不想讓洛夕多待在那個房間里。
“交代?”
許元冷哼一聲,腳步不停。
“我的女人,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。”
話音未落,他的人已經(jīng)踏上了二樓的走廊。
“哎,許大人,許大人!”
徐媽媽在后面急得直跺腳,卻又不敢真的上前拉扯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天字一號房。
“完了,完了,這下要出事了!”
天字一號房內。
檀香裊裊,琴音錚錚。
洛夕一襲白衣,端坐于古琴之后,素手撥弦,神情清冷,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。
在她對面,一個身形富態(tài),滿身綢緞的中年男人,正端著酒杯,一臉迷醉地欣賞著。
正是那位來自揚州的大鹽商。
就在琴音轉入高潮之際。
“砰!”
一聲巨響。
包間的房門,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。
琴音戛然而止。
門板撞在墻上,發(fā)出一聲悶響,整個房間都為之一震。
屋內的兩人皆是一驚,齊齊向門口望去。
只見許元一襲青衫,身形挺拔地站在門口,臉上罩著一層寒霜,目光如利劍一般,直直地射向屋內。
洛夕看清來人,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她手中的動作停下,美眸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,隨即涌上一抹慌亂與無措,貝齒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。
“許……許郎?”
那揚州鹽商被人攪了興致,頓時勃然大怒。
他將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頓,指著許元喝罵道。
“你是什么東西?敢闖本大爺?shù)姆块g!”
“瞎了你的狗眼!”
他見許元不說話,又轉向門口,對著外面怒吼。
“徐媽媽呢?死哪去了?這就是你們云舒坊的待客之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