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澈站在都督府的二樓,靜靜地看著這一切。
魏七站在他身后,神情有些復(fù)雜。
“王爺,我們真的要把這么多財富分下去?這可都是金子和銀子啊?!?/p>
魏七有些肉痛,其實在他看來,只需要給那些人一些吃食即可,根本用不了那么多。
但是江澈卻不這么認(rèn)為,因為除去這些殖民之外,還有一些人需要對方。
而對著這些人,就需要人心!
“收買人心,是天底下最劃算的買賣?!?/p>
江澈淡淡地回答:“用他們搶來的東西,買他們自己的命,再買本地人的心。我們不虧?!?/p>
魏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。
他又看到另一份公告,忍不住問:“王爺,強制推行漢語教學(xué),還建立格物院分院,這是為何?他們未必肯學(xué)啊。”
公告上寫著,所有適齡兒童必須進(jìn)入新建立的學(xué)堂學(xué)習(xí)漢語和算術(shù),學(xué)費全免,還管一頓午飯。
成年人如果能通過漢語等級考試,可以在都督府謀求職位,或者獲得經(jīng)商的優(yōu)先權(quán)。
格物院分院則會招募本地聰明的工匠,傳授大明的先進(jìn)技術(shù)。
“不肯學(xué)?”
江澈笑了笑,“當(dāng)他們發(fā)現(xiàn),不會說漢話,就做不了工,當(dāng)不了官,賺不到錢的時候,他們會比誰都積極?!?/p>
“我要的,不是一群只知道感恩戴德的順民。”
“我要的是,幾十年后,這片土地上的人,都以說漢話、寫漢字為榮?!?/p>
“我要他們的思想、他們的文化,都刻上華夏的烙印?!?/p>
“我要把這里,變成伸向西方的,永不沉沒的戰(zhàn)艦?!?/p>
魏七聽得心頭發(fā)麻。
王爺?shù)男乃?,比大海還要深沉。
這已經(jīng)不是簡單的占領(lǐng)了,這是要從根子上,把這里變成另一片“中原”。
幾天后,一個自稱是附近德干王國使者的人,被帶到了江澈面前。
來人姿態(tài)放得很低,獻(xiàn)上了大量的珠寶作為禮物,言辭間滿是對大明軍隊的吹捧,以及對佛郎機人被消滅的幸災(zāi)樂禍。
繞了半天,他才提出希望能夠從大明手中,購買一些佛郎機人留下的土地。
“土地?”
江澈坐在主位上,把玩著一個從總督府繳獲的黃金地球儀。
“這里的每一寸土地,現(xiàn)在都姓江。我不賣?!?/p>
使者的臉色垮了下來。
江澈卻話鋒一轉(zhuǎn):“不過,我可以賣給你們一些別的東西?!?/p>
他示意了一下,章武立刻捧著一個長條形的木箱上來。
箱子打開,里面是一支保養(yǎng)得還算不錯的佛郎機火繩槍。
使者愣住了。
江澈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拿起那支槍,塞到他手里。
“這種槍,還有幾千支,另外,港口里那些修修補補還能用的三桅帆船,也有十幾艘?!?/p>
“佛郎機人走了,但他們留下的貿(mào)易航線,他們的莊園,還有那些不肯臣服我們的小邦國,可都成了無主之物。”
“你的國王,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嗎?據(jù)我所知,你們和南邊的比賈布爾國,為了邊界那幾座金礦,可沒少打仗啊?!?/p>
使者的呼吸急促起來,眼睛死死盯著手里的火繩槍。
他當(dāng)然有想法,佛郎機人就像一頭猛虎,盤踞在這里,誰都奈何不了。
現(xiàn)在老虎被更猛的龍殺死了,龍似乎對那些小塊的肥肉不感興趣,那么接下來會發(fā)生什么,一切都很明了了。
“尊敬的王爺,您的意思是?”
“這些舊東西,我留著沒用,扔了又可惜?!?/p>
江澈把玩著地球儀,輕輕一撥,讓它旋轉(zhuǎn)起來,“十桿槍,換一頭牛,一艘船,換一百個工匠。很公平,不是嗎?”
使者狂喜!
太公平了!這簡直就是白送!
他仿佛已經(jīng)看到,自己的國王用這些武器,武裝起一支強大的軍隊,吞并宿敵,開疆拓土!
“當(dāng)然!當(dāng)然公平!我立刻回去稟報國王陛下!”
使者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。
魏七從屏風(fēng)后走出,臉上滿是困惑。
“王爺,我們?yōu)楹我盐淦髻u給他們?這不是資助他們壯大嗎?萬一他們以后?”
“以后?”江澈打斷了他,“沒有以后?!?/p>
他指著地圖上,果阿周邊那十幾個大小不一,互相敵對的土邦王國。
“我賣給德干,也會賣給比賈布爾,還會賣給所有想買的人,我甚至可以給他們打個折,買得多,送得多?!?/p>
“當(dāng)他們都有了槍,都覺得自己能吞掉對方的時候,你猜會發(fā)生什么?”
魏七的后背竄起一股涼氣。
王爺這是要讓他們,自相殘殺!
“他們打得越兇,對我們的依賴就越深?!?/p>
“他們需要我們的武器,需要我們的糧食,需要我們來給他們主持‘公道’?!?/p>
“等到他們流干了最后一滴血,我們再去收拾殘局,豈不是輕松愜意?”
“記住,在這片土地上,只有那些想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種地的百姓,是我們需要保護(hù)的?!?/p>
“至于那些國王、將軍、貴族……”
“他們,都只是消耗品?!?/p>
將果阿的后續(xù)事宜全盤托付給魏七,江澈并非一時興起。
這片土地是火藥桶,而魏七就是那個負(fù)責(zé)在火藥桶上跳舞的人。
跳好了,能成一方人物,跳不好,尸骨無存。
“王爺,您真就留我一個人在這兒?”
魏七站在總督府的露臺上,望著港口里那些冒著黑煙的鋼鐵巨艦。
說實話,不是他不敢,而是他真的想跟在江澈身邊。
江澈拍了拍他的肩膀,力道很重:“不是你一個人?!?/p>
他側(cè)過身,身后,章武領(lǐng)著一百名士兵走了過來。
他們穿著特制的暗色勁裝,身形筆挺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他們只是站在那里,一股無形的煞氣就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。
“特戰(zhàn)隊,百人隊,歸你調(diào)遣?!?/p>
江澈的語氣很平淡,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他們的隊長叫石夯,只聽你的命令。”
石夯立刻上前一步,對著魏七單膝跪地,聲音沉悶如擂鼓。
“屬下石夯,拜見魏大人!”
他身后的九十九人動作整齊劃一,單膝跪地,甲葉碰撞聲匯成一聲悶響。
“拜見魏大人!”
魏七被這陣仗嚇了一跳,連忙去扶石夯,卻發(fā)現(xiàn)對方的身體穩(wěn)如磐石,根本扶不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