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像被劈開的潮水,主動為他讓開一條路。
王酒疑惑,臉上滿是錯愕和不解。他似乎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被點名。
他抿了抿嘴唇,一步一步,從人群走到了點將臺下。
“屬下……在?!?p>周悍看著這個家伙,王酒,在之前還出言挑釁的那個家伙,剛剛他還沒注意,沒行到這家伙也加入到暗衛(wèi)了。
“王酒,這四十二個人,我交予你?!?p>此言一出,整個校場炸開了鍋。
“什么?”
“讓他帶隊?”
“憑什么!”
那四十二個被剩下的人,表情各異。
其中十幾名舊部成員,臉上先是茫然,隨即轉(zhuǎn)為屈辱。
他們是百戰(zhàn)余生的老人,現(xiàn)在卻要聽命于一個刀疤臉的新人?
王酒自己也懵了。
他大腦一片空白,心臟狂跳不止,幾乎能聽到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聲。
自己不過是在求生路上,憑著一股狠勁活下來的。
當隊長?
帶領這群怎么看都像“刺頭”的集合體?
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后那四十二人。
有幾個新人看他的眼神充滿依賴,但更多的是舊部那毫不掩飾的輕蔑。
周悍再也忍不住了。
他猛地踏前一步,抱拳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。
“司主!”
這一聲,中氣十足,蓋過了場中所有的議論。
“屬下斗膽!”
他抬起頭,目光直視著點將臺上的江澈,沒有絲毫退縮。
“王酒此人,入司不過數(shù)日,毫無寸功,資歷尚淺!”
“其性情桀驁不馴,訓練時便屢次挑釁,此等人,如何能服眾?如何能為隊長?”
他的聲音在校場上回蕩,每一個字都像重錘,敲在眾人心上。
他說出了所有舊部的心聲。
章武和于青沒有說話,但兩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,身體微微前傾,顯然是支持周悍的。
這個安排,打亂了他們剛剛建立起來的平衡和優(yōu)越感。
一個新人,憑什么和他們平起平坐?
周悍見江澈不語,膽氣更壯,聲音也愈發(fā)激昂。
“司主,如此任命,不但難以服眾,更恐讓浴血奮戰(zhàn)的弟兄們心寒!”
“請司主三思!”
“請司主三思!”
周悍身后,他大隊里不少舊部成員齊聲附和。
連王酒也緊張地攥緊了拳頭,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
他甚至覺得,江澈下一秒就會收回命令。
江澈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。
他甚至沒有看咄咄逼人的周悍一眼。
他的目光,始終落在王酒身上。
直到場中的鼓噪聲達到頂峰,他才緩緩抬起一只手。
一個簡單的動作。
周悍額角滲出冷汗,剛才那股子氣焰,頓時消散無蹤。
江澈終于開口,聲音依舊平淡,卻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。
“王酒所部,不入三隊之列?!?p>眾人一愣,周悍也愣住了。
王酒的心,則沉到了谷底。
江澈的下一句話,卻讓所有人的表情凝固在臉上。
“此隊,獨立于三大隊之外。”
他頓了頓,視線掃過全場,一字一句道。
“直屬本司主?!?p>人群中爆發(fā)出比剛才更強烈的震撼。
直屬司主!
這已經(jīng)不是第四個大隊那么簡單了,這是司主的親衛(wèi)!
周悍的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。
他這才明白,自己剛才的質(zhì)疑有多么愚蠢可笑。
他不是在為弟兄們鳴不平,他是在質(zhì)疑司主本人的安排!
章武和于青相視一眼,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憚。
所有人的目光,再次聚焦到王酒身上。
這一次,不再是輕蔑和不解,而是混雜著震驚、嫉妒。
江澈看著下方眾人變幻莫測的神情。
他要讓這支隊伍,從成立的第一天起,就成為一柄孤懸于外的利刃。
不被任何人接納,只對他一人負責。
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王酒那張錯愕到呆滯的臉上。
“賜名,”
“刃影衛(wèi)隊。”
校場上的風,似乎都帶上了幾分肅殺。
江澈解散眾人,獨獨留下了周悍。
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壯漢,此刻像一只斗敗的公雞,垂著頭,甲胄都仿佛重了千斤。
章武和于青沒有立刻離開。
他們遣散了部下,卻借口整理隊務,在不遠處徘徊,耳朵卻豎得比誰都尖。
江澈從點將臺上走下,步伐不疾不徐。
他沒有走向周悍,反而在他身側(cè)三步遠處停下,目光投向遠方的天際線。
周悍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,滴在冰冷的鐵甲上。
“周悍?!?p>周悍身體猛一哆嗦,幾乎是本能地單膝跪地。
“屬下在!”
“抬起頭?!?p>周悍不敢違抗,僵硬地抬起脖子,卻不敢直視江澈的眼睛,只敢盯著他的靴子。
“你可知罪?”
“屬下……屬下魯莽,質(zhì)疑司主任命,請司主責罰!”
周悍的聲音嘶啞干澀。
“不?!苯狠p輕搖頭,語氣陡然轉(zhuǎn)冷。
“你的罪,不是魯莽?!?p>他踱步上前,皮靴踩在沙土地上,沙沙作響,每一步都像踩在周悍的心上。
“你的罪,是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?!?p>江澈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到了遠處章武和于青的耳朵里。
讓他們兩人同時身體一僵。
“在這里,我的命令,就是鐵律!是天條!”
“你們的腦子,是用來想怎么完成任務,怎么一擊斃敵!不是用來想我為何下令,更不是用來質(zhì)疑我的決定!”
“你把軍伍里那套論資排輩的江湖習氣帶到這里,是在動搖暗衛(wèi)司的根基!你這是在找死!”
最后四個字,森寒入骨。
周悍全身劇烈顫抖。
“司主饒命!屬下……屬下再也不敢了!”
江澈冷哼一聲,目光越過周悍,直直射向不遠處的章武和于青。
那兩人被這道目光掃過,只覺得后頸發(fā)涼,下意識地低下了頭,避開鋒芒。
“藐視上官,本該重罰?!?p>江澈的聲音恢復了平淡:“念你曾立功,死罪可免?!?p>周悍心中剛升起一絲僥幸,江澈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如墜冰窟。
“罰去抄司法,把暗衛(wèi)司司規(guī)給我抄寫一百遍,什么時候想明白了,什么時候再出來?!?p>禁閉,抄規(guī)矩。
這對于周悍這樣好勇斗狠的漢子來說。
比打他一百軍棍還要難受。
“屬下……領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