陌生的龍旗在海岸線上迎風招展時。
關于這群海上之民的消息,也通過印加帝國那發(fā)達如蛛網(wǎng)般的驛道。
以最快的速度,送抵了帝國的心臟。
圣城庫斯科。
海拔三千四百米的高原之上。
這座完全由巨石筑成的城市,在清晨的陽光下,反射著威嚴的光。
皇宮內,被稱為薩帕·印卡,意為唯一之王的印加皇帝。
阿塔瓦爾帕,正高踞于他的黃金寶座之上。
他的腳下,跪著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。
“他們自稱華夏,來自大海的另一端。”
“他們的船,比我們見過的任何木筏都要龐大?!?/p>
“他們在海灣登陸后,并未像過去的蠻族那樣四處劫掠,而是開始伐木筑城,似乎打算長久盤踞?!?/p>
“筑城?”
阿塔瓦爾帕年輕的臉上,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。
他把玩著手中的黃金權杖。
“一群來自海上的漁夫,也懂得筑城的藝術嗎?他們的城墻,是用泥巴和茅草糊的嗎?”
殿下的貴族們發(fā)出一陣低沉的哄笑。
在他們眼中,除了印加,世界上所有的民族都是未開化的野人。
他們無法想象,還有誰能掌握印加人那種將數(shù)十噸巨石嚴絲合縫地堆砌起來的神圣技藝。
“不,偉大的薩帕·印卡?!?/p>
信使的頭埋得更低了。
“根據(jù)我們最勇敢的斥候回報,他們的城墻,是用巨大的木樁和夯土建成,雖然遠不如我們庫斯科的城墻雄偉,但其修建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?!?/p>
“而且,他們在營地周圍,布置了許多黑色的管子,不知有何用途?!?/p>
“有點意思。”
阿塔瓦爾帕站起身,走到一幅巨大的,用染色的羊駝毛編織成的帝國全輿圖前。
“一群懂得紀律,擁有我們未知技術的異鄉(xiāng)人,他們不像是普通的蠻族?!?/p>
他沉默了片刻,對身旁一位身披羽毛戰(zhàn)甲,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將軍下令。
“奇通什將軍?!?/p>
“臣在,偉大的冕下!”那將軍立刻單膝跪地。
“我給你一個軍團,三千名最精銳的山地勇士?!?/p>
阿塔瓦爾帕的聲音變得冰冷。
“去,到那片海岸去,像驅趕一群闖入花園的羊駝一樣,把這些異鄉(xiāng)人給我趕下海?!?/p>
“不過最好是抓幾個活的回來,尤其是他們的頭領?!?/p>
“我要親自問問他,是誰,給了他踏上神土的勇氣?!?/p>
“遵命!您的意志,就是群山的方向!”
奇通什將軍重重捶胸,在他看來,這不過是一次輕松的武裝游行。
三千名習慣了在懸崖峭臂間作戰(zhàn)的印加勇士,足以碾碎任何膽敢挑釁的敵人。
……
半個月后。
望安營向內陸延伸的第一條補給線。
正沿著一條險峻的河谷,艱難地向前推進。
不過章武此刻卻感到憋屈,作為南征的先鋒部隊。
這才的任務便是打通通前往安第斯山脈腹地的通道。
“他娘的!”
章武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,抬頭看著兩側仿佛要擠壓過來的陡峭山壁,忍不住罵罵咧咧。
“這鬼地方,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!咱們的騾馬隊,走得比烏龜還慢!”
“弟兄們光是爬山,就去了半條命,還打個屁的仗!”
他身旁的副將,一名從講武堂畢業(yè)的年輕軍官,苦笑著勸道。
“將軍,王爺之前就說過,山地作戰(zhàn),和咱們在北方的打法完全不同。”
“急不得,得穩(wěn)?!?/p>
“穩(wěn)?再穩(wěn)下去,黃花菜都涼了!”
章武沒好氣地說道:“斥候還沒消息嗎?走了快一天了,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!”
話音剛落,前方山谷的拐角處。
一名斥候就跑了回來。
“將軍!有埋伏!”
“什么?”
章武心頭一凜,還沒等他下令全軍戒備。
“嗚!嗚??!”
一陣蒼涼而古怪的號角聲,從兩側的山崖頂端響起。
緊接著,大地開始微微震顫。
如同悶雷滾動的聲音由遠及近,章武猛地抬頭,瞳孔瞬間收縮!
只見兩側的山壁之上,無數(shù)巨大的滾木和山巖,被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撬動,帶著千鈞之勢,朝著狹窄的河谷通道,狂瀉而下!
“散開!快散開!找掩護!”
訓練有素的山地軍,在這一刻也無法對抗這種來自大自然的。
滾木如同巨人的攻城錘,輕易地撞碎了隊伍中的輜重車。
磨盤大的山巖砸在地上,碎石四濺,威力不亞于一發(fā)小口徑的炮彈。
先頭部隊,在短短一瞬間,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山崩地裂,打得抬不起頭來。
“狗娘養(yǎng)的縮頭烏龜!”
章武躲在一塊巨大的巖石后面,氣得雙目赤紅。
他舉起手中的破虜槍,朝著山頂放了一槍,卻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。
“還擊!給老子把他們射下來!”
不過隨著他的話音落下,山頂上,密集的石塊和標槍,如同雨點般傾瀉而下,壓得士兵們只能死死地趴在地上,動彈不得。
“將軍!我們被困住了!前面和后面的路,都被落石堵死了!”
章武聞言,第一次在武力的加持下,還感受到了那種無力的情緒。
不過作為百戰(zhàn)將領,章武也很快就適應了下來。
在躲過了對方的第二波攻擊之后,立刻下令開口說道。
“全軍原地尋找掩護!穩(wěn)住陣腳!”
“李炮!”
“末將在!”
這位炮兵總指揮,此刻也是一臉的憋屈。
他手下的那些寶貝疙瘩,根本無法在這種地形下展開。
“讓你的炮兵營,把那些越野炮弄過來?。 ?/p>
李炮先是一愣,隨即眼睛猛地亮了起來!
“傳令!炮兵營,越野炮準備!”
“目標,兩側山脊,仰角六十,三發(fā)急速射!”
“裝填——金汁彈!”
很快,十幾門造型奇特的火炮被炮兵們迅速架設起來。
它們不像紅夷大炮那樣威武雄壯,炮管又短又粗,炮口朝天。
這就是格物院根據(jù)江澈提出的構想,專門為山地作戰(zhàn)研發(fā)的小型臼炮!
“開火!”
隨著李炮一聲令下。
“咚!咚!咚!”
十幾聲沉悶而獨特的發(fā)射聲響起,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,劃出一道道高高的拋物線,越過數(shù)百米的高空,精準地砸向了印加人隱藏的山脊陣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