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海張了張嘴,本能地覺得這事不靠譜,借老百姓的錢打仗搞建設(shè)。
別的不說,萬一輸了還不上怎么辦。
可是現(xiàn)在他也不能明著辯駁,無奈只能點頭。
“臣……遵旨。”
解決了錢和動力源的問題,江澈的目光掃過所有人。
“諸位,蒸汽機需要懂得格物之理的工人去操作,新式武器,需要懂得算學的士兵去測距,國債與經(jīng)略,更需要大量識字的官吏去推行?!?/p>
“這一切的根基,都在于人。”
“我決定,自今日起,在各大城市,逐步建立公學,推行初步的義務(wù)教育制度!凡我南華夏洲子民,無論男女,無論種族,皆有權(quán)免費入學,學習識字、算術(shù)、以及基礎(chǔ)的格物之學!”
此言一出,大殿之內(nèi),靜得落針可聞。
“王爺,萬萬不可啊!”
鄭海本來還沒說什么,可現(xiàn)在他也忍不住了。
“自古以來,耕讀傳家,讀書是士大夫的事情。”
“若是讓那些泥腿子都識了字,誰還愿意去種地?”
“誰還愿意去下礦?天下豈不大亂?”
“鄭尚書此言差矣!”
這一次,不等江澈開口,馬遠便慨然反駁。
“時代不同了!一個識字的農(nóng)民,能看懂農(nóng)業(yè)手冊,知道如何科學增產(chǎn),一個懂得算術(shù)的工人,能操作更精密的機床!”
“我們需要的,不再是過去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愚民,而是能夠支撐起一個工業(yè)化帝國的新一代國民!”
“這……”
鄭海被駁得啞口無言。
江澈看著爭論的二人,最后拍板道。
“此事不必再議。教育,是為帝國的未來儲備人才?!?/p>
他環(huán)視著神情各異的眾臣,語氣沉重而堅定。
“蒸汽機為動力,國債為血脈,新武器為爪牙,而教育,則為我南華夏洲的靈魂!這四大國策,便是我等接下來要為之奮斗的全部!”
會議結(jié)束,大臣們懷著無比復(fù)雜的心情,退出了大殿。
御前會議結(jié)束,戶部尚書鄭海走出大都督府衙時。
只覺得一陣心悸。
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,非但沒有帶來暖意,反而讓他感到一絲寒意。
他沒有直接回戶部衙門,而是屏退了隨從,換上一身便服,拐進了城南的一家不起眼的茶樓。
雅間之內(nèi),早已坐著幾位須發(fā)花白的老臣。
其中有掌管禮法教化的禮部侍郎,也有負責監(jiān)察百官的都察院左都御史。
他們都是江澈麾下穩(wěn)健派的代表,此刻個個面色凝重,憂心忡忡。
“鄭大人,如何了?”
見鄭海進來,禮部侍郎立刻起身問道。
“王爺當真要推行那所謂的公學?”
鄭海疲憊地坐下,端起茶杯一飲而盡,才長嘆一聲。
“何止是推行,我看王爺是心意已決,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!”
他將江澈在會上的言論簡要復(fù)述了一遍,尤其是那句凡我南華夏洲子民,無論男女,皆有權(quán)免費入學。
“荒唐!簡直是荒唐至極!”
都察院左都御史猛地一拍桌子,氣得胡子都在發(fā)抖。
“自古圣賢之道,便是為有德君子所設(shè)!”
“讓那些引車賣漿之流、販夫走卒之輩都去識文斷字,成何體統(tǒng)?!”
“是??!”
禮部侍郎滿臉愁容地附和道:“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?!?/p>
“這并非愚民,而是圣人治世的大智慧!”
“若是人人都讀了書,有了自己的想法,誰還甘心去種地?誰還愿意去勞作?”
“那君君、臣臣、父父、子子的人倫綱常,豈不是要徹底崩壞?”
“長此以往,國將不國?。 ?/p>
雅間內(nèi)的氣氛,一時間壓抑到了極點。
他們都是隨江澈一路打下江山的老臣,對江澈的忠心毋庸置疑。
但正因為忠心,他們才更無法接受江澈這種在他們看來是自毀長城的舉動。
鄭海沉默半晌,緩緩開口:“王爺雄才大略,軍事上自是無人能及,但治國……與打仗不同,祖宗之法,不可輕易變動!”
“蒸汽機、新式火炮,這些是強國之術(shù),我們雙手贊成?!?/p>
“可這全民公學,實在是動搖國本啊!”
“鄭大人,你現(xiàn)在乃百官之首,又是王爺最信任的錢袋子,您可得勸勸王爺??!”
鄭??嘈σ宦暎骸皠??今日在會上,馬遠那廝在一旁煽風點火,王爺更是聽不進半句勸?!?/p>
“我們?nèi)羰菑娦兴乐G,只怕會惹得王爺雷霆震怒,到時非但于事無補,反而會讓我等徹底失去話語權(quán)?!?/p>
眾人聞言,皆是默然。
他們太了解江澈的脾性了,一旦決定的事情,便是雷厲風行,不容置喙。
“那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?”左都御史不甘心地說道。
“當然不。”
“王爺?shù)恼?,終究要靠下面的人去執(zhí)行?!?/p>
“這公學要開辦,需要地、需要錢、更需要老師。我們不能明著反對王爺,但可以讓這個政令,推行不下去。”
“我等立刻修書,聯(lián)絡(luò)各地的故舊門生,尤其是那些德高望重的士紳大儒?!?/p>
“將這公學之策的弊端,向他們講清楚、說明白。”
“讓他們聯(lián)名上書,陳情利害?!?/p>
“沒錯!”
禮部侍郎眼睛一亮,“讀書人最重禮法,他們絕不會坐視這等有違祖制的事情發(fā)生!屆時萬民請愿,士林沸騰,形成輿論大勢,王爺就算再強勢,也總要顧及一下天下讀書人的臉面吧?”
“此法甚好!”
左都御史也撫須點頭。
“我們不是要與王爺為敵,我們是要讓王爺看到,此舉是何等的不得人心!是想用這種方式,提醒王爺懸崖勒馬,收回成命??!”
“就這么辦!”
鄭海一錘定音,“我等分頭行事,務(wù)必要在王爺?shù)墓珜W蓋起第一塊磚之前,讓反對的聲浪,響徹整個南華夏洲!”
幾位老臣商議已定,各自散去,一場由上而下。
然而,他們以為自己行動隱秘,以為還有充足的時間去布局。
他們卻不知道,就在他們于茶樓密會之時。
江澈的雷霆手段,已經(jīng)開始發(fā)動了。
大都督府,書房內(nèi)。
江澈看著暗衛(wèi)剛剛呈上來的,關(guān)于鄭海等人會面的情報,忍不住搖了搖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