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海據(jù)點,議事廳內(nèi)。
朱高煦正赤著上身,用一塊粗布擦拭著身上的汗水。
在他的面前,周恪和幾名特戰(zhàn)營的軍官。
正對著一幅巨大的手繪地圖,激烈地爭論著下一個前進基地的選址。
自從南下以來,這種高強度的戰(zhàn)術(shù)推演,已經(jīng)成了他們的日常。
“我認為應(yīng)該選在這里!”
一名連長指著地圖上的一處河口。
“這里有淡水資源,而且河道似乎可以通向內(nèi)陸,方便我們未來進行滲透偵察?!?/p>
周恪卻搖了搖頭,否決道:“不行。河口地區(qū)的叢林過于茂密,視野受限,一旦遭遇大規(guī)模敵人圍攻,艦炮支援的死角太多。我們的優(yōu)勢在海上,必須將據(jù)點建立在開闊的,易于艦船停泊和炮火覆蓋的海灣?!?/p>
就在這時,一名親衛(wèi)神色興奮地從門外快步闖了進來,甚至忘了先敲門。
“提督!周營長!抓到大魚了!”
朱高煦眉頭一皺,將汗巾往肩上一搭,沉聲喝道:“慌慌張張,成何體統(tǒng)!什么大魚?”
那親衛(wèi)也知道自己失儀,連忙躬身行禮,但語氣中的激動卻絲毫未減:“提督恕罪!是……是巡邏隊!他們在據(jù)點以西三十里的地方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隊很不一樣的人!”
“不一樣?”周恪來了興趣,“怎么個不一樣法?”
“他們的穿著!”親衛(wèi)比劃著,“跟咱們之前遇到的那些土著完全不同!他們穿著五顏六色的棉布袍子,頭上戴著插滿羽毛的帽子,身上還掛著亮閃閃的玉石和金片!看起來就像咱們大明朝的那些貴人老爺!”
“而且,他們被發(fā)現(xiàn)的時候,一點都不害怕,反而很傲慢,嘰里呱啦地說著什么,好像在斥責(zé)我們的人擋了他們的路!”
朱高煦和周恪對視了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。
這些天來,他們遇到的部落。
要么悍不畏死地沖上來然后被轟成碎片,要么就是望風(fēng)而降,跪地求饒。
像這樣衣著華麗,又態(tài)度傲慢的土著,還是頭一遭遇到。
“人呢?”朱高-煦問道。
“第三巡邏隊的趙百戶不敢擅專,已經(jīng)把他們整個隊伍都請回來了,一共二十多人,還有幾車貨物?,F(xiàn)在正在外面的校場上候著呢?!?/p>
“走,去看看?!?/p>
朱高煦抓起一件外衣隨意地套在身上,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。
校場之上,二十多個服飾奇特的人被一隊全副武裝的特戰(zhàn)士兵圍在中央。
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,他面容瘦削,雖然被步槍指著,但依舊努力挺直了腰桿,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。
他看到朱高煦一行人走來,立刻用一種完全陌生的語言,高聲說了一長串話。
“提督,他們說什么?”
朱高煦側(cè)頭問身旁的通譯。
這名通譯是從天啟港帶來的學(xué)者,專門負責(zé)研究和破解這些土著的語言。
經(jīng)過幾個月的學(xué)習(xí)和實踐,已經(jīng)能勉強聽懂一些沿海部落的方言。
但此刻,他卻緊鎖著眉頭,仔細聽了半晌,才不確定地說道。
“提督,他們的語言……跟我們之前接觸的任何一個部落都不同。”
“不過,我好像聽懂了幾個詞,像是在……訓(xùn)斥我們。”
“訓(xùn)斥我們?”
朱高煦被氣笑了。
“老子自打靖難以來,除了我父皇,還沒人敢訓(xùn)斥我!進了我的地盤,還敢這么橫?”
說到這里,朱高煦對身邊的周恪使了個眼色。
周恪心領(lǐng)神會,輕輕一揮手。
“咔嚓!”
圍著他們的特戰(zhàn)士兵,齊刷刷地拉動槍栓,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群人的腦袋。
那清脆而整齊的金屬撞擊聲,瞬間澆滅了那為首之人的傲慢。
看著那些造型冷酷的殺人兵器,感受著士兵們身上散發(fā)出的冰冷殺氣,他的腿肚子開始忍不住地打顫。
“再問他,他們是什么人?從哪里來?到這里干什么?”
通譯立刻將話語翻譯過去,這一次,為了讓他們聽懂。
他夾雜了許多沿海部落的詞匯和手勢。
審問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進行了一炷香的時間。
隨著通譯的翻譯越來越完整。
朱高煦臉上的表情,也從最初的輕蔑,逐漸轉(zhuǎn)變?yōu)轶@訝,最后化為了狂喜!
“提督……我大概明白了!”
“他們不是普通的部落!他們自稱是特諾奇蒂特蘭人,來自南方一個無比強大的帝國!”
“他們是……是帝國派出來,向沿海這些小部落收取貢品的稅官!”
“稅官?”朱高煦的眼睛瞬間亮了。
“是的!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,都必須向他稱臣納貢!”
“他們這次來,就是要收取一個叫黑水部落的歲貢。”
聽到這話,朱高煦頓時哈哈大笑起來。
“哈哈哈!哈哈哈哈!”
“正主!總算是找到正主了!”
他一把拍在周恪的肩膀上,力氣大得讓后者一個趔趄。
“周恪!你聽到了嗎?王爺說的那個黃金國!我們找到了!我們找到了!”
這幾個月來,他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。
雖然一路橫掃,但打的都是些不成氣候的小部落,連個像樣的對手都找不到。
朱高煦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,感覺自己這一身屠龍的本事,全用在了殺雞宰牛上。
“來人??!”
“快!快給這些遠道而來的貴客松綁!”
“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,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!誤會,都是誤會!”
他親自上前,替那個還在發(fā)愣的稅官頭領(lǐng)解開了繩子,還親熱地拍了拍他袍子上的灰塵。
“告訴他們,我們也是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,比他們那個什么太陽之子的帝國,還要強大百倍的國度?。 ?/p>
“我們來這里,不是為了搶地盤,是為了和所有熱愛和平的強大王國,交朋友!”
稅官頭領(lǐng)徹底懵了,他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紅臉壯漢的腦回路。
前一刻還喊打喊殺,下一刻怎么就笑臉相迎了。
“傳我的命令!”
朱高煦完全不理會對方的反應(yīng),高聲下令。
“把最好的營房騰出來,給我們的貴客住!把我們帶來的美酒、肉干、米飯都拿出來,我要好好款待這些來自南方的朋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