尿面對眼前這市面上見都見不到的特供煙酒,江沐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。
這世上,沒有無緣無故的愛,更沒有平白無故的厚禮。
“楊大哥,你這是什么意思?”江沐的聲音聽不出喜怒,“無功不受祿,這禮太重了?!?/p>
“哎,江醫(yī)生,你可千萬別這么想!”楊小軍見他面色不對,急得連連擺手,“這……這都是我爸的意思!他說你這藥五千塊都給少了!他還說,想請你得空去縣里,他做東,咱們好好喝一頓!”
原來只是單純的感謝和結(jié)交。
江沐心中了然,神色緩和下來。
他現(xiàn)在還不想過早地和這些干部階層產(chǎn)生太多糾葛。
“替我謝謝楊叔叔的好意。”江沐將布包推了回去,“心意我領(lǐng)了,但這東西,你還是拿回去?!?/p>
“那可不行!”楊小軍把布包又推了回來,態(tài)度異常堅決,“江沐哥,你要是不收,我爸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!這是他死命令!你就當(dāng)……就當(dāng)是給我個面子!”
話說到這份上,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。
江沐不再堅持,點了點頭。
楊小軍這才如釋重負(fù),又寒暄了幾句,便開著那輛惹眼的吉普車,消失在了村口。
院子里,張小月呆呆地看著桌上的木箱,眼睛瞪得溜圓,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,碰了碰那印著貴州茅臺酒的白色瓷瓶,又飛快地縮了回來,仿佛那瓶子燙手。
“江沐哥……這酒,得老貴了吧?”她的聲音都在發(fā)顫。
“這不是貴不貴的問題。”江沐拿起一瓶,在手里掂了掂,瓶身沉甸甸的,透著一股特殊的質(zhì)感,“這是特供酒,有錢也買不到。專門供給那些大干部的?!?/p>
他又指了指那幾條紅彤彤的中華香煙,“這些也一樣?!?/p>
這些東西已經(jīng)超出了張小月的認(rèn)知范疇。
江沐看著她震驚的模樣,心中一動,“你爹不是好喝兩口嗎?回頭給他拿兩瓶過去?!?/p>
“那可使不得!”張小月想也不想就搖頭,小臉繃得緊緊的,“這么金貴的東西,給我爹喝,那不是跟牛嚼牡丹一樣?他……他舍不得的!”
她心里清楚,這酒要是真拿回家,她爹怕是會把它當(dāng)成傳家寶供起來,每天看上幾遍,也絕不舍得擰開瓶蓋。
張小月蹲下身,把那沓大團(tuán)結(jié)又?jǐn)?shù)了一遍,加上之前賣藥剩下的錢,她的呼吸都急促了。
“江沐哥……”她抬起頭,“咱們……咱們現(xiàn)在是不是就是書里說的那種……萬元戶了?”
萬元戶這個詞,在如今這個年代,就如同一個金光閃閃的傳說,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財富巔峰。
江沐卻只是淡然一笑。
錢?對他來說,在眼下這個特殊的時代,不過是一串沒什么意義的數(shù)字。
它們真正的價值,要等到未來那個風(fēng)起云涌的時代,才能徹底爆發(fā)出來。
而另一邊,張玖博揣著自己攢了兩個月的工資,咬了咬牙,去供銷社稱了二斤槽子糕,又割了一塊肉,這才領(lǐng)著爹娘,硬著頭皮,朝著江沐家的方向走去。
當(dāng)張小月在院子里看到自己爹娘和哥哥提著東西站在門口時,整個人都懵了。
“爹?娘?哥?你們怎么來了?”
“虎虎!快去!把江沐哥叫回來!”她反應(yīng)過來,立刻拍了拍身邊大狗的腦袋。
虎虎撒開四條腿就朝后山跑去。
張小月手忙腳亂地把爹娘請進(jìn)屋,又拿出搪瓷缸子給他們泡上熱茶。
江沐正在后山練習(xí)刀法,聽見虎虎的叫聲,便知是張小月有事尋他,立刻收刀趕了回來。
一進(jìn)院門,就看到堂屋里坐著的張峰一家。
張小月連忙迎上去,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解釋,“我哥說,他是特地來謝謝你之前幫他找工作的事兒,還帶了這么多東西來?!?/p>
江沐的目光掃過桌上那塊肉和一包點心,心中了然。
他大步走進(jìn)屋。
“爸媽,玖博哥,來就來,還帶什么東西,太客氣了!”
他一揮手,顯得格外豪氣,“正好,都別走了!中午我炒兩個菜,咱們一起喝點!我這兒剛好有兩瓶好酒!”
一聽到好酒兩個字,原本還有些拘謹(jǐn)?shù)膹埛澹劬λ查g就亮了。
“啥好酒???給爸瞅瞅?”
“你瞅啥瞅!一天到晚就知道喝!”劉桂芝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,隨即換上一副精明的笑臉,對著江沐,“小江啊,那好酒你可得自己留著!以后求人辦事啥的,這可是硬通貨,可不能就這么喝了!”
江沐卻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,“媽,酒嘛,不就是拿來喝的?放著也是落灰。您就別管了!”
說完,他轉(zhuǎn)身進(jìn)了里屋,再出來時,手里已經(jīng)多了兩瓶白瓷瓶的茅臺。
張峰的視線立刻被那兩瓶酒黏住了。
他伸長了脖子,仔細(xì)端詳著瓶身上的紅色標(biāo)簽,臉上滿是困惑,“這……這是啥牌子的?咱縣里的供銷社,沒見過賣這個的???”
“爹,這可不是供銷社里賣的大路貨!”張小月挺起胸膛,臉上帶著幾分與有榮焉的驕傲,“這是給當(dāng)大官的特供酒!”
“啥?!”
張峰的手猛地一哆嗦,差點把手里的搪瓷缸子給摔了。
“使不得!使不得!”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,“這么金貴的酒,給咱喝,那不是糟蹋東西嗎!快收起來!快收起來!”
江沐看著他這副模樣,不由得失笑。
他不再廢話,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瓶蓋,只聽一聲輕響,那層紅色的封膜便被他撕開,隨即手腕一擰,瓶蓋應(yīng)聲而開。
一股醇厚濃郁的醬香,瞬間從瓶口噴薄而出,剎那間彌漫了整個堂屋!
這霸道的酒香,讓張峰的喉結(jié)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。
江沐拿起一個干凈的粗瓷碗,也不用酒盅,直接給張峰倒了滿滿一碗。
“爸,”江沐將酒碗推到他面前,“嘗嘗。”
張峰看著那碗酒,臉上滿是掙扎和肉痛,但那勾魂的酒香,卻讓他實在挪不開眼睛。
他一咬牙,一閉眼,端起碗,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。
酒液入口,綿柔醇厚,一線火辣瞬間從舌尖竄到喉嚨,隨即化作一股暖流,涌入四肢百骸,最后,一股難以言喻的甘甜和醬香,在口腔中轟然炸開!
張峰的眼睛豁然睜大,臉上滿是陶醉。
江沐看著他的表情,嘴角上揚。
“怎么樣?”